她终于安置好竹马,满心欢喜准备嫁我时,才知我早已坐上参军的卡车
1980年,星沙村。
“妈妈,我决定不娶唐婉娜了,我要去当兵。”
陆文滨的话让正在喂鸡的陆妈妈一时间呆住了。
“好好的,怎么突然改主意了?你从小就对婉娜情有独钟,你们俩的娃娃亲全村人都清楚。”
“再说,婉娜这次休假回来,就是为了和你结婚的,你可别乱来。”
陆文滨眼中闪过一丝苦涩。
他确实喜欢唐婉娜,但唐婉娜并不想嫁给他。
刚才他去找唐婉娜,看到她温柔地哄着战友的弟弟杨弘致。
她说:“我最厌恶旧社会的包办婚姻,我会和文滨解除婚约的。”
正是这句话,让陆文滨彻底放弃了娶唐婉娜的念头。
他还想再说些什么,却看到提着麦乳精和水果罐头的唐婉娜走了进来。
“陆阿姨,我刚才去了供销社,给您和文滨买了点东西。”
她穿着一身笔挺干净的军装,眉清目秀,原本稚嫩的脸庞在训练中磨砺出了英气和坚毅,即便不说话,往那儿一站就能让人感到安心。
陆文滨的眼神闪烁,没有像以前那样热情地打招呼。
唐婉娜一眼就注意到了他难看的脸色,立刻问道:“怎么了?”
陆妈妈接过她递来的东西,立刻说:“婉娜,文滨的倔脾气又犯了,你好好劝劝他。”
说完,劝诫地看了陆文滨一眼后进了屋。
唐婉娜抬手想拍陆文滨的肩膀,但刚伸出去,就被他躲开了。
还没等她反应过来,就听到陆文滨哑声问道:“婉娜,你对我们的娃娃亲有什么看法?”
唐婉娜看了眼自己扑空的手,微微皱眉:“怎么突然这么问?”
说着,她有些强势地靠近陆文滨,帮他整理着凌乱的衣领,语气半哄半打趣。
“看你一脸担心的样子,怕我不嫁给你?不嫁给你我为什么要回来呢?”
听到这话,陆文滨心绪起伏。
如果没有听到她对杨弘致说的话,他可能就信了。
陆文滨欲言又止:“那个杨弘致……”
唐婉娜愣了一下,语气多了一丝无奈:“我不是跟你说了吗?弘致是我战友的弟弟,他平时就喜欢到处跑,这次听说我回来结婚,来凑热闹了。”
凑热闹?
凑热闹就非得住在唐婉娜家?
一个大男人,哭的时候还需要她去哄?
明知道要和自己结婚,也不怕别人说闲话?
看着女人那双深邃的眼睛,陆文滨有些惆怅。
他有一个秘密,从未告诉过任何人。
他是千年前的将军,在一次反击战中被敌军偷袭,身死魂消。
或许是老天怜悯陆文滨的赤胆忠心,让他重生到千年后的和平年代。
而唐婉娜就是他重生在这个世界的一个故人。
与其说是故人,不如说是他两辈子唯一喜欢的女人。
前世的他作为将军,从来都是冲锋在前,从未体会过被人保护的感觉。
陆文滨还记得,那是十四年前。
父亲因病去世,年仅五岁的他被村里的其他孩子欺负。
是唐婉娜保护了他,还为他打架,常常弄得满身是伤。
她说:“文滨你放心,长大后我去当兵,等我回来嫁给你,看谁还敢欺负你!”
上辈子,陆文滨是乱世中的将门之子。
身上的责任和国家的存亡,让他不能沉溺于儿女私情。
但这一辈,他从唐婉娜身上感受到了爱情。
不过杨弘致的出现和刚才唐婉娜的那些话,让他开始清醒。
如果他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婚姻和一个女人身上,无异于是他的又一次‘死亡’。
看着陆文滨的目光越来越晦暗,唐婉娜心中掠过一丝异样:“你到底怎么了?”
陆文滨回过神,利索地退开:“没什么,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,你忙你的去吧。”
说完,不顾对方的错愕,头也不回地走了。
唐婉娜僵在原地,一头雾水。
陆文滨知道她要回来时,提前几天就在村口等了。
即使看到杨弘致和她一起下车,他对她的笑容也没停过。
但今天他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?
唐婉娜总觉得,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自己心口挖走似的。
烈日炎炎。
陆文滨坐着拖拉机到了镇上,赶到征兵处时,里面要参军的人已经排起了长队。
不过都是男人,只有少数几个女人。
陆文滨没有丝毫犹豫,直接去征兵处填写报名表。
负责登记的同志见他身形瘦弱,忍不住提醒:“这位同志,你可要想清楚了,当兵可是很辛苦的。”
陆文滨将填好的报名表递过去,目光坚定:“其他人可以保家卫国,我也一样可以!”
婚姻和唐婉娜,他都不要了。
这一世,他要再次投身国家,继续建功立业!
刚从镇上返回,陆文滨肩上扛着篓子,手里握着镰刀,打算进山去砍点柴火。
随着冬日的临近,家中的柴火存量也日渐稀少,他参军后至少三个月无法回家。
他打算在离家之前,尽可能减轻母亲的劳累。
陆文滨刚踏出家门不久,就碰上了刚从村支部出来的唐婉娜。
两人目光交汇,唐婉娜还没来得及反应,陆文滨已经绕过她,径直向前走去。
唐婉娜不耐烦地揉了揉脖子,快步追上他:“文滨,心里有什么疙瘩就直说,别给我摆脸色。”
陆文滨却一脸冷静地避开话题:“天色已晚,我还得去砍柴,咱们明天再聊。”
话音刚落,他又一次绕过唐婉娜,直接朝山上走去。
看着陆文滨一再忽视自己,唐婉娜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,捂着胸口感到难受。
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,自己哪里得罪了他。
天空阴云密布,远处隐约传来雷鸣。
陆文滨正挥舞着镰刀砍树枝,但老树坚硬,他挥刀的力度越来越弱。
正当他准备换个地方时,唐婉娜不知从何而来,接过镰刀,几下子就把树枝砍断了。
陆文滨愣了一下,随即问道:“你跟着我干嘛?”
唐婉娜把树枝放进背篓,背了起来:“这山平时人迹罕至,你一个人来我不放心。”
她的一举一动,都流露出关切。
陆文滨看着这个卖力帮自己砍柴的女人,心中感慨万千。
他活了这么多年,早已看惯了世事的变迁和人心的变幻。
唯独唐婉娜,他始终看不透。
陆文滨正沉思时,大雨突然倾盆而下。
没过多久,就变成了瓢泼大雨。
唐婉娜迅速脱下外衣,盖在陆文滨头上:“雨太大了,先找个地方躲躲,现在下山太危险。”
两人找到了一个小山洞避雨。
原本以为雨小了就能下山,没想到天黑了,雨却越下越大。
陆文滨的头发滴着水,衣服也湿透了大半。
初秋的风一吹,冷得他直打哆嗦。
唐婉娜默默地生起火,然后挨着他坐下。
在淅沥沥的雨声中,她沙哑的声音在山洞里回响:“你是不是不想娶我?”
陆文滨目光一紧,没有回答。
唐婉娜看着他冷静而疏远的侧脸,感到压抑得喘不过气来。
她冲动地抓住陆文滨的手:“文滨,我在军营里待惯了,是个粗线条的人,你不告诉我为什么不理我,我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。”
她是真的急了,手心里全是汗。
陆文滨回想起白天她和杨弘致的对话,僵硬地笑了笑。
“我只是认真考虑了一下,娃娃亲是旧社会的陋习,婚姻应该基于双方的意愿,不能勉强。”
说着,他用力抽出被女人紧握的手。
唐婉娜愣住了。
双方的意愿?难道他不再喜欢她了?
陆文滨没有去看唐婉娜的表情,把外套还给她后,靠着背篓闭上了眼睛。
他现在无暇顾及其他,只担心今晚如果回不去,陆母会多么担心。
外面的雨没有停的迹象。
火光摇曳,映照着两人的影子忽明忽暗。
在朦胧中,陆文滨感觉到唐婉娜把已经烘干的外套盖在了他身上。
她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:“婚姻确实不能勉强,但是”
陆文滨心微微一紧,终究没有睁开眼睛回应。
雨下了一整夜,直到天色微亮才停。
两人小心翼翼地踩着泥泞下山。
刚到山脚下,浑身泥泞的杨弘致跌跌撞撞地冲过来,扑进唐婉娜怀里大哭起来。
“婉娜,你去哪儿了?一整夜都没回家,担心死我了。”
他的衣服和裤子上全是泥,可想而知这一路摔了多少跤。
陆文滨看着一脸不忍安慰杨弘致的唐婉娜,眼眶泛红。
亲眼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和别的男人亲昵,说不难受是假的。
只是他不明白,现在已经不是古代三妻四妾的年代,现在讲究一夫一妻制,为什么她不能全心全意地爱一个人。
“文滨!”
陆母带着哭腔的呼唤传来。
陆文滨看去,只见瘦弱的陆母正努力爬上一个陡坡向他走来。
他心中一暖,直接越过唐婉娜和杨弘致,朝陆母跑去。
没关系。
至少这世上还有一个人会毫无保留地爱他。
陆文滨没跟唐婉娜多扯,领着母亲急匆匆地回了家。
那晚。
陆文滨提着一桶热腾腾的水,一边给母亲洗脚,一边按摩她那肿胀的双腿。
听说村支书提到母亲冒着大雨找了他一整夜,他心里既难受又自责。
“妈,我不在家的时候,你得好好照顾自己,那些重活儿能不做就别做,等我寄钱回来,你找人帮忙就行,千万别累坏了。”
听着儿子的嘱咐,陆母想起了唐婉娜和杨弘致在一起的情景,深深地叹了口气。
“你不用太担心我,倒是我明白了你为什么不想和婉娜结婚。”
她脸上流露出无尽的无奈:“这世道,有能力的人不怕被人说闲话,但要是被戴绿帽子的男人就不同了,随便一点小事都能被人指指点点,妈担心你啊。”
陆文滨不以为意:“妈,他们爱说啥就说啥,我只是想等稳定下来后,接你去过上好日子。”
听到这话,陆母眼中泛起了泪光,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:“只要你过得好,妈心里就踏实。”
陆文滨心里一暖,轻轻地靠在母亲的膝盖上。
前世他的父母都去世了,只留下他一个人在乱世中挣扎求生。
即使战死沙场,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。
也是在这一世,他真切地感受到了久违的家庭温暖。
母子俩聊了很久,直到陆母睡去,陆文滨才借着月光把劈好的柴火搬进厨房堆好。
再砍几天柴,应该能让母亲撑到他休假回来。
陆文滨正忙着,突然有人敲门。
他一开门,发现是唐婉娜。
“这么晚了,你来干嘛?”
陆文滨冷淡的话语让唐婉娜措手不及,原本准备好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。
但当她看到他手上的血泡和院子里的柴火时,她立刻卷起袖子走进去。
“我睡不着,出来走走,听到你干活的声音。”
说着,唐婉娜麻利地抱起柴火进了厨房。
陆文滨没能拦住她,又听她说:“以后不用砍柴了,等我们结婚,你和大妈跟我一起随军,这些柴火放这儿也没用。”
“对了,明天我们两家一起吃个饭,把婚期定下来。”
看着她忙碌的身影,陆文滨心里只有失望。
她竟然一句都不解释她和杨弘致的事。
算了。
反正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和她分道扬镳,还在乎这些干什么。
陆文滨接过她手里的最后一摞柴:“我还有三个月才满二十二岁,结婚的事过段时间再说吧。”
他的话里话外都在回避两人结婚的事。
唐婉娜清秀的脸上闪过一抹无措。
两天了,她愣是没见他再对自己笑过。
经过一番思考,唐婉娜终于找到了头绪。
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昂贵的手表,神情和语气都变得严肃起来。
“这是我们唐家给未来女婿的,我本来想在结婚那天给你,但我等不及了。”
“文滨,你是不是因为弘致跟我回来才生气?但他只是我战友的弟弟,也就是我的弟弟。”
“他确实被宠坏了,但他心不坏,你不要因为别人跟我闹别扭,好不好?”
说着,唐婉娜也不给他拒绝的机会,直接给他戴上了手表。
陆文滨急忙想摘下来,但女人伸手抱了他一下,转身就跑了。
到了门口,她又回头扔下一句“早点睡,明天我来找你”。
夜色越来越深,沉稳的脚步声渐渐远去。
陆文滨看着手腕上的手表,眉头紧锁,满是愁绪。
第二天一大早。
陆文滨就去了村支部,想打电话到征兵处询问一下参军审核的情况。
刚到通讯室门口,杨弘致不甘心的声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。
“姐,你别劝我了,我就是要在他们结婚那天,把婉娜姐抢走!”
陆文滨听到这话,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。
他回想起唐婉娜昨晚的话语,不禁觉得有些荒谬。
杨弘致都要来抢亲了,还谈什么任性?
随着“吱呀”一声,那扇陈旧的门被缓缓推开。
杨弘致一脸不情愿地冲了出来,正好和门外的陆文滨撞了个满怀。
陆文滨常年劳作,身强力壮,即便被撞了也依然站得笔直,而杨弘致却摔得满身尘土。
“陆文滨,你是不是故意的!这么大的地方非要堵在门口!”杨弘致气得脸红脖子粗,一站起来就大声斥责。
陆文滨毫不留情地回击:“你自己没长眼睛,怪谁呢?”
一向在家里横行霸道的杨弘致哪受得了这种气,立刻动手推搡陆文滨:“你说谁没长眼睛!”
陆文滨强忍住怒火,退后几步,不想与他纠缠。
但杨弘致却得寸进尺,一边推搡一边骂骂咧咧。
就算是泥菩萨也有三分火气!
陆文滨一怒之下,用砍柴的力气一推:“给我滚开!”
杨弘致直接摔了个四脚朝天,脸还撞到了地上的牛粪。
他摇摇晃晃地爬起来,吐了几口,整个人像疯了一样尖叫:“陆文滨!”
陆文滨却笑得直不起腰。
他原本以为出身军人世家的杨弘致多少有点本事,没想到却是个绣花枕头。
但下一刻,杨弘致脸上的怒气突然变成了委屈。
他推开陆文滨,朝着那抹军绿色的身影奔去。
“婉娜姐,文滨哥欺负我!”
陆文滨的笑容渐渐消失,转过身来,看到了一脸惊讶的唐婉娜。
杨弘致一改之前的嚣张,哭得上气不接下气。
“我只是提醒文滨哥要多读书,但他不仅骂我多管闲事,还把我推到地上。”
话还没说完,就被陆文滨冷冷地打断:“胡说八道!”
杨弘致浑身一颤,抓着唐婉娜的袖子哭得更厉害了。
唐婉娜看到他那副狼狈的样子,确实像是被人欺负了。
而陆文滨,她了解,是个不肯吃亏的硬脾气。
她揉了揉紧皱的眉头,用一种无奈的语气,似乎在教训他:“文滨,就算弘致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,你也不该推他,你先给他道个歉吧。”
听到这话,陆文滨的心猛地一紧。
她口口声声说要和自己结婚,现在却在为杨弘致撑腰。
真是既可笑又荒谬!
他压抑着胸口的痛楚,一字一句地说:“唐团长真是关心军属,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就护着他。”
唐婉娜被他的话怼得哑口无言。
陆文滨转身就走,唐婉娜急了:“文滨!”
但杨弘致紧紧抓着她的胳膊,似乎要用眼泪淹没她:“婉娜姐,我浑身都疼。”
看着陆文滨越走越远,唐婉娜把一张车票和手帕塞给杨弘致。
“弘致,我昨晚就跟你说了,你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方便,这是下午三点的车票,你早点回去吧。”
说完,她也没管他是什么表情,就急忙追向陆文滨。
陆文滨自顾自地走着,但很快就被追上来的唐婉娜拉住:“文滨,你听我解释!”
“弘致他一直住在军区大院里,我是怕你们两个闹矛盾,他会在大院里说些对你不好的话。”
“我平时训练或者出任务可能顾不上你,我怕你受委屈。”
听着女人的话,陆文滨却苦笑一声:“别人的委屈我还没受,你给的委屈我倒受了不少。”
唐婉娜一时语塞。
看着他泛红的眼角,她感到有些喘不过气来。
听陆母说,陆文滨从出生就没哭过。
即便是受伤或者父亲去世,他都像个小大人一样坚强。
他没掉过眼泪,但红过眼。
一次是十四年前她为他挡下其他小孩砸向他的石头。
二次是她七年前去参军时。
三次是她三年前执行任务受重伤躺在病床上时。
四次是一个星期前他看见自己休假回来。
五次便是现在。
从前她总能哄好他,但现在的他好像浑身都长着刺,让她无法靠近。
就在唐婉娜抓耳挠腮时,陆文滨已经走了。
她站在原地,怔怔地望着那远去的背影。
莫名的,她觉得有什么东西正从心里慢慢消逝。
当夜。
陆文滨辗转反侧时,听到外面乱哄哄的。
他披上衣服出了门,只看到不少村民手里提着煤油灯往村口去。
陆文滨目露疑惑,忍不住问邻居: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
“听说跟婉娜一块儿回来的那个娃子一个人跑丢了,婉娜着急的不得了,大家都在帮忙找呢!”
邻居话音刚落,就有人喊道:“找到了找到了!”
陆文滨抬眼看去,眸色一震。
只见唐婉娜只穿着单衣从黑暗中慢慢走出来。
而她身侧是被她的军装外套裹得严严实实的杨弘致。
陆文滨呆呆地盯着唐婉娜,她紧紧地抱着杨弘致。
她脸上的火光映出了她的心疼和不忍,目光始终停留在杨弘致身上。
陆文滨面不改色,但双手紧握成拳,微微颤抖。
村支书匆匆赶来,看到这场面吓了一跳:“这是发生什么事了?”
唐婉娜眉头紧锁:“他不小心从山坡上滚下来了,我想借辆车送他去医院,希望大家能帮个忙。”
不一会儿,有人开着一辆有些破旧的三轮车过来了。
唐婉娜小心翼翼地将杨弘致安置在车上,似乎感觉到了什么。
她回头,目光穿过人群,与陆文滨那双深邃的眼睛相遇。
她心里一紧,快步走向他:“弘致的衣服破了,我才给他披上外套,文滨,你别误会。”
陆文滨握紧的手慢慢放松:“你是军人,救人是你的职责,快送他去医院吧。”
他太平静了。
平静得好像对这件事毫不在意。
唐婉娜心里有些难受,但听到杨弘致喊疼,她咬紧牙关,忍住了心中的苦涩。
她帮陆文滨整理了一下衣服,语气柔和:“快去休息吧,别想太多。”
说完,她转身上了车。
三轮车已经开远,其他人也散去了,陆文滨还站在原地。
他望着夜空中的满月,流下了重生后的泪水。
这样的月亮,就像他前世在边疆看到的那样明亮。
那时候,他心中没有现在的爱恨纠葛,只有打赢战争、保护百姓的决心。
想到这些,陆文滨苦笑一声。
果然,他不适合谈情说爱。
第二天。
陆文滨接到征兵处的通知,他初审通过了,只要体检合格,18号那天就得入伍。
他立刻带上证件赶往镇医院体检。
拿到一切正常的体检报告后,他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。
陆文滨正准备回家,却在楼梯转角遇到了唐婉娜。
两人目光相对,唐婉娜的眼神从惊讶转为担忧:“文滨?你怎么来医院了?哪里不舒服吗?”
陆文滨的视线落在她手里的东西上。
一件男士背心和一条蓝色的男士内裤。
见他不说话,只是盯着她手里的东西,唐婉娜这才意识到,赶紧把手收起来。
“弘致上药的时候裤子被药水弄脏了,我才去买的。”
医院里那么多男同志,为什么非要她一个不相干的女人去买?
陆文滨也看开了。
他摸了摸装着体检报告的口袋:“我妈最近头晕,我来给她拿点药,你忙你的。”
说完,他抬脚就要走。
唐婉娜忙拦住他,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铁盒塞给他。
猪油糖?陆文滨愣了一下。
唐婉娜揉了揉他的头:“小时候你最喜欢吃这个了,但也不要吃太多,小心牙疼,回去的路上小心点。”
看着她那充满温柔的眼睛,陆文滨心中五味杂陈。
他其实并不喜欢吃猪油糖,只是因为小时候唐婉娜总会给他,他习惯了。
陆文滨把糖推了回去:“谢谢,你还是留给杨弘致吧。”
不等对方反应,他像风一样离开了。
唐婉娜僵在原地,身后远去的脚步声仿佛一锤锤砸在她的心上。
陆文滨还在生气。
她真的不明白。
自己明明已经解释了,也在努力对他好,为什么他还生气。
不解和无措让唐婉娜心烦意乱。
参军以来,她第一次感到无法掌控的恐惧。
天空阴沉。
趁着还没下雨,陆文滨回家前捡了些柴火拖了回去。
没想到一进门,就看到唐婉娜的父母正坐在里面和陆母说话。
桌上放着一篮贴着‘囍’字的红鸡蛋,门边还有一台崭新的缝纫机。
陆文滨下意识地看向一脸为难的陆母:“妈,这些是”
没等陆母回答,唐母就笑呵呵地过来拉起他的手。
“这是我们唐家给你们的一部分嫁妆。”
“我看过黄历了,18号是个好日子,那天你和婉娜就把婚结了吧。”
陆文滨心里一沉。
“18号?”
不巧,那天他正要参军!
而且,他早就打定主意不与唐婉娜结为连理。
唐母没注意到陆文滨脸上的忧虑,反而滔滔不绝地讲起来。
“文滨啊,打从你十岁那年把我从山里背回家那一刻起,我就认定你是我唐家的女婿了。”
九年前,唐母上山采蘑菇,不小心摔进山沟里扭伤了脚。
恰好遇到上山砍柴的陆文滨。
陆文滨硬是用自己的小身板把受伤的唐母背回了家。
“唐姨,其实我”
陆文滨还没来得及婉拒,唐父就拍着胸脯保证。
“文滨,我知道婉娜和那个叫杨弘致的小子太没分寸,你放心,我一定好好教训她,绝不会让你受委屈!”
两人你一言我一语,愣是不给母子俩插话的机会。
最后唐父唐母走了,陆文滨和陆母面面相觑。
陆母犹豫着开口:“文滨,要不你再考虑考虑和婉娜的婚事?”
陆文滨态度坚决:“妈,我18号就要入伍了,是不会和她结婚的。”
见他已经铁了心,陆母也不再说什么。
之后两天,陆文滨干活干得比以往更卖力,让自己不去想和唐婉娜的事。
直到这天下午,陆文滨挑着粪桶去地里浇菜。
刚浇好一块地,就看见杨弘致捏着鼻子走了过来。
陆文滨皱起眉,顿时有种要被狗咬的危机感。
果不其然,杨弘致一脸嫌弃地把一摞钱扔到他脚边。
“陆文滨,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,你娶婉娜姐不就是为了钱吗?只要你和她取消婚姻,你要多少我给多少!”
陆文滨睨了他一眼,继续干活。
杨弘致脸上闪过丝嘲讽:“听说你妈这么多年都不改嫁,是因为有克夫的命,所以你爸才早死,你是他儿子,说不准是个克妻命!”
闻言,陆文滨眼底一凛,照着他就是一瓢粪水。
又酸又骚泼了满脸,杨弘致脸色瞬间惨白了几度,又一次爆发刺耳的尖叫。
“你干什么,恶心死了!”
陆文滨嗤笑:“比起你的嘴,这些都算香的。”
秋风渐起。
唐婉娜蹬着二八大杠就往陆文滨家去,手里还拎着她特意为他买的新衣裳。
可没成想远远的就看见陆文滨和杨弘致两人,在菜地里吵的不可开交。
她连忙跑过去。
眼见唐婉娜来了,杨弘致立马哭了起来:“婉娜姐,陆文滨又欺负我”
唐婉娜见他浑身粪水,比上次还要狼狈,不由皱眉看向陆文滨。
“文滨,你这次真的过分了!”
望着女人带着愠怒的眼神,陆文滨心中一片寒凉。
她对杨弘致可真是好,总能不问缘由的维护。
陆文滨索性破罐子破摔:“对,我就是欺负他,你要怎么着吧!”
这话堵得唐婉娜一噎。
而杨弘致趁热打铁似的,哭的更凶了:“婉娜姐,你看他”
真是吵死了!
陆文滨沉着脸,拎着粪桶转身就走。
他是真生气了。
唐婉娜一急,只能匆匆推开杨弘致的手:“弘致,你先回去换衣服,等会儿我再跟你说!”
说完,她立刻朝陆文滨追去,
陆文滨只觉胳膊被紧紧攥住,紧接着就被唐婉娜挡住了路。
“文滨,我知道你心里难受,但你体谅我,我是军人,有义务也有责任帮助别人,”
“可能有时候我没能顾及你的感受,对不起”
她说的诚恳,眼里也满是自责。
可陆文滨就是觉得委屈。
他偏过头,酸着眼不肯与她对视:“你把你爹妈送来的东西拿回去,我是不会跟你结婚的。”
一字一句,顿时像烈火灼伤了唐婉娜的心。
她乱了阵脚,声音也沙哑起来:“为什么?”
陆文滨攥紧了手:“因为我最讨厌旧社会的包办婚姻。”
她亲口说的话,他现在还给她!
陆文滨用力挣脱开,头也不回头地走了。
即便不去看,他也能感受到身后女人炙热的视线。
就在陆文滨认为唐婉娜该死心时,一双手突然箍住他的双肩,将他硬生生掰过去。
下一瞬,他看见唐婉娜通红的双眼骤然放大。
女人滚烫的唇重重落在他的唇上!
周围的空气仿佛被炙热的气息点燃,开始翻滚。
陆文滨的瞳孔紧缩,微微颤抖,他还没从唐婉娜突然的亲吻中回过神来。
直到她开始像发泄情绪一样撕咬,他才惊慌失措地转过头,羞怒交加地推开了同样脸颊泛红的女人。
“唐婉娜!你疯了吗!”
他边说边拿起一瓢剩下的粪水,威胁着如果她再敢乱来就要泼过去。
他虽然前世未曾体验过男女之情,但也明白这种事得双方愿意。
唐婉娜竟然敢如此轻浮地对待他!
唐婉娜也恢复了理智,脸上的红润迅速褪去:“文滨,我……”
一向在军营中果断冷静的她,此刻竟然结结巴巴,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。
包办婚姻确实是陈规陋习,她也确实不喜欢。
她最初也不愿自己和陆文滨的感情被“娃娃亲”三个字束缚。
但想通之后,也就那么回事。
可是陆文滨眼中的抗拒却像针一样刺痛她的心。
只要她一靠近,他就后退。
陆文滨彻底愤怒了,把粪水泼向她,提着桶就跑回了家。
正在晾衣服的陆母看到陆文滨一回来就关上了大门,一脸疑惑:“大白天的,你锁门干嘛?”
走近一看,只见儿子脸色通红,嘴唇破了皮,有些肿。
她立刻变了脸色:“你的嘴怎么了?”
陆文滨避开陆母探询的目光,尴尬地敷衍:“没事,回来路上不小心撞到了。”
说完,他生怕再被问出什么,一头钻进了房间。
等到四周安静下来,陆文滨才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仿佛要跳出胸腔。
他抬头深呼吸,强迫自己忘记唐婉娜那深不见底的眼神和沉重的呼吸声。
但嘴上残留的微涨感却无声地提醒他刚才两人的失态。
陆文滨看向墙上的挂历。
今天是11号。
离18号正好还有一个星期。
不管怎样,他一定要参军!
接下来的两天,陆文滨都故意避开唐婉娜。
即使在外面干活时遇到了,他也一句话不跟她说。
直到这天晚上,夜色深沉。
陆母收衣服回房,看到陆文滨在挑煤油灯,叹了口气。
“我刚看了一眼,婉娜又站在门外等你了,今晚可能会下雨,你要不要出去劝劝她,免得她淋雨感冒。”
陆文滨手一停:“随她去。”
夜越来越深。
几声闷雷过后,雨开始淅淅沥沥地下。
陆文滨翻来覆去睡不着,时不时朝窗外望去。
犹豫了十分钟,他最后还是起身拿上伞出去了。
打开门,陆文滨一眼就看到已经浑身湿透的唐婉娜。
她站得依旧笔直,只是头微微低垂,平日里的威严露出一丝颓废。
陆文滨眼中闪过一丝不忍,上前将她遮在伞下。
“大半夜的在这儿淋雨,你虽然是当兵的,但身体也不是铁打的。”
话音刚落,他就被一个湿漉漉的拥抱包围。
唐婉娜低沉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:“我错了,你能不能不要不理我?”
这些天,无论她怎么示弱讨好,他都不肯跟她说话。
活了二十多年,唐婉娜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助。
尽管她一直安慰自己,陆文滨只是一时生气,但终究填补不了心中的空虚。
陆文滨挣扎了一下,发现唐婉娜力气惊人。
她抱得太紧,好像生怕他再逃走一样。
“唐婉娜,你……”
“文滨,我拼命从一个新兵做到团长,不仅仅是为了服务人民,也是想给你更好的生活。”
“这么多年,我执行了无数次可能会丧命的任务,但我每次都告诉自己,哪怕缺胳膊少腿也要活着回来,因为你说过会一直等我。”
“我就是想我们能好好的……”
她越来越沙哑的话语让陆文滨有些动容。
其实他能感受到,唐婉娜心里有他。
但这些天她和杨弘致在一起的画面就像一根刺,扎在他的心上。
过了许久,陆文滨深深地叹了口气:“你先回去吧,结婚的事我会好好考虑的。”
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。
即使结不成婚,他也会好好跟她告别。
唐婉娜慢慢松开手,眼中充满了不舍和尴尬:“那你不会不理我了吧?”
陆文滨抿了抿嘴唇:“不会,行了,你快回去吧。”
说完,他转身进了屋。
但又想到什么,拿了另一把伞又出了门,打算给唐婉娜。
没想到一踏出门,一道闪电在天空炸开,照亮了眼前的一幕。
雨幕中,杨弘致抓着唐婉娜的衣襟,俯身吻上了她的嘴角。
“嘭!”
震耳欲聋的雷鸣声伴随着那对情侣的亲昵动作,让陆文滨的耳朵嗡嗡作响。
他握着雨伞的手不由自主地紧了紧,最终决定转身离开。
大门无声无息地合上,仿佛将他最后一丝情感也一并关在了门外。
陆文滨眼眶泛红,苦笑着自嘲自己的愚蠢。
他竟然还会被唐婉娜的话语所触动,但仔细一想,前世他被封为一品大将军时,什么样的甜言蜜语没听过?
罢了。
毕竟他只剩下一周就要离开,再去计较这些已经毫无意义。
陆文滨自我安慰一番后,回到了自己的房间。
雨势愈发猛烈。
屋外,唐婉娜脸色阴沉,终于忍不住爆发,推开杨弘致:“你能不能别胡闹了!”
杨弘致踉跄着稳住身形,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。
“婉娜姐,我真心喜欢你,为了你,我甚至顶撞了父母和哥哥,只为了来找你。”
“那个陆文滨有什么好?既没文化又没背景,他只会拖累你!”
他顿了顿,可怜巴巴地再次靠近:“婉娜姐,我知道你心里有我的位置,不然你不会一次次救我,还那么关心我。”
但唐婉娜毫不留情地避开,语气冰冷:“我一开始就告诉过你,我之所以保护你,是因为我答应了你姐姐要保证你的安全。”
她眼中流露出一丝后悔:“为了照顾你,我已经让文滨伤心太多次了。杨弘致,等我和文滨办完婚宴,你立刻跟我回军区,不要再纠缠我和文滨!”
接下来的几天,陆文滨每次出门工作,总能遇到唐婉娜。
原本他要做的事情,都被她抢先做完了。
想起那晚她和杨弘致的亲昵,陆文滨的眼神微微一沉:“你没必要每天都守在我家门口等我。”
唐婉娜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,深深地看着他:“看到你,我心里就高兴。”
高兴,却并不安心。
这些天来,陆文滨虽然不再像以前那样避开她,但她总感觉有些莫名的不安。
望着陆文滨清秀的脸庞,唐婉娜压抑住心中的情绪:“对了,上次给你买的衣服试过了吗?喜欢吗?”
衣服?
他把它放在柜子里,从未拿出来过。
陆文滨垂下眼睛:“嗯,喜欢。”
气氛变得有些凝重。
唐婉娜看了一眼不远处也在忙碌的人,慢慢地将陆文滨拥入怀中。
“文滨,明天我们就要结婚了。虽然你还没到法定年龄,但先办婚宴,结婚报告也都准备好了。”
“等到了军区,我们好好过日子,再也不分开了。”
陆文滨没有反抗,也没有回应她的拥抱。
他的目光暗淡,凝视着远方。
再也不分开了?
可惜,明天是18号,他要入伍,两人必须分开。
当晚,唐家忙着准备第二天的婚宴,而陆文滨则剪了一个利落的寸头,穿上了崭新的军装。
看到他英姿飒爽的样子,陆母突然眼眶湿润。
陆文滨也感到不舍,沙哑着嗓子安慰道:“妈,别担心,我一定能闯出一片天地,保卫祖国,也让你过上好日子。”
“我不在的时候,您要照顾好自己,家里的柴火很多,您腿脚不好,千万不要上山,鸡蛋不要舍不得吃,能买到的菜也别种了,免得您辛苦。”
“屋顶的瓦我都翻修了一遍,今年冬天应该不会再漏雨雪了,我还让陈伯伯弹了床新棉被,等天冷了您盖着暖和。”
听着儿子一句句的叮嘱,陆母再也忍不住,哭着把人搂进怀里。
“文滨,妈舍不得你,舍不得你啊。”
重生在这个年代以来,陆文滨第一次流泪。
上辈子他的父母早逝。
每次他出征时,没有一个人为他送行。
每当看到其他将士们和亲人依依不舍的告别时,他很羡慕,羡慕他们有家人等着他们凯旋。
但这辈子他不用再羡慕了。
他也有等自己回家的亲人了。
母子俩聊了一整夜。
天刚亮,征兵处的车就来接陆文滨了。
整个乡镇,只有他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兵。
听着不远处唐家的喧嚣,陆母拉着陆文滨的手,有些不放心:“你真的不跟婉娜道个别吗?”
陆文滨目光释然:“没必要了。”
木已成舟,道别已经没有意义。
顿了顿,他想起了什么:“妈,唐婉娜送我的那块手表我放桌上了,到时候您把它和那些嫁妆一块退给他们。”
陆母叹了口气后点点头,陆文滨上了车。
车子缓缓启动,他从车窗探出头,朝陆母挥挥手:“妈,回去吧,保重身子!”
陆母抹着眼泪,目送车子渐渐远去。
没多久,喜气的鞭炮声传遍整个村子。
陆文滨坐在车上,从车子的后视镜中看见一身军装,胸前别着红花的唐婉娜骑着自行车往他家去。
他深吸口气,挪开了视线。
这些鞭炮,就当作是为他奔赴祖国的欢送。
至于婚姻,就留给唐婉娜自己抉择吧。
车子在秋日难得的艳阳下,慢慢驶向远方。
鞭炮响过之后,空气中似乎还飘荡着火药的气息。
唐婉娜身穿军装,挺拔地站在陆家大门口,周围是前来祝贺的街坊邻居,她胸前的红花让她看起来更加神采奕奕。
她因为紧张,即使在这凉爽的秋天,手心也不停地出汗。
她仍然感到一种不真实的感觉。
她即将和陆文滨共同拥有一个温馨的小窝。
在漆黑的夜晚,也将有一盏灯只为她而亮。
“恭喜恭喜,你们俩是我们看着长大的,你们结婚我们也很开心。”
“婉娜,我得提醒你,文滨是个好小伙子,你以后可别欺负他。”
“结婚后要多照顾家里,别让文滨受委屈,知道吗?”
面对乡亲们的祝愿,唐婉娜眼角含笑:“放心,我会好好待他的。”
唐父忍不住催促:“傻站着干嘛,还不快进去,别让文滨一直等你。”
唐婉娜努力平复内心的紧张,调整了一下军帽,这才迈步进入。
“文滨,我来接你了。”
然而屋内却异常寂静,唐婉娜的心突然跳得快了一些。
陆母听到声音出来,脸上满是纠结,双手不停地摩挲,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实情。
唐婉娜见状,压下心中的不安,轻声问道:“妈,文滨在哪儿?”
陆母轻叹一声:“婉娜,文滨他离开了。”
唐婉娜呆立当场,扶着自行车的手微微颤抖。
过了一会儿,她才问:“他去哪儿了?”
陆母看着她,心中充满愧疚:“他刚刚坐上军区的车去参军了。”
唐婉娜脸上的喜悦被一片苍白所取代。
她脑海中不禁回想起陆文滨这段时间对自己的冷淡和漠不关心,一股苦涩涌上心头。
原来他早已做好了决定,所以才会一次次拒绝自己。
原本热闹的气氛突然变得冷清,后面的乡亲们也互相对视,不知所措。
一阵沉默之后,唐婉娜像疯了一样骑上自行车,朝着村口追去。
陆文滨坐在前排,静静地撑着头,望着窗外。
他那温和的样子让开车的李叔忍不住问:“这么多村子,只有你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伙子来参军,小伙子,你不怕死吗?”
陆文滨转过头,朝他微微一笑:“我不怕。”
前世他的家人都在乱世中死去,他孤身一人,无牵无挂,即使多次受伤,也从未怕过死亡。
这些苦难他早已经历过,现在不过是再次经历,他早已做好了准备。
李叔语气中满是赞赏:“好小伙子,你比很多人要坚强,我相信你能很快适应军营的生活。”
他乖巧地点了点头:“谢谢李叔。”
和李叔聊了一会儿后,心中的不舍也渐渐消散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期待。
他也想知道,在这一世,自己能走多远。
耳边是呼啸的风声。
在风声中,他听到了一个模糊的声音:“文滨,文滨!”
那个声音越来越清晰。
陆文滨心中一惊,意识到这不是幻觉。
他探出头往窗外看去,只见唐婉娜骑着自行车追了上来。
陆文滨瞪大了眼睛,露出了惊讶的神情,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?
李叔也注意到了唐婉娜,问道:“咱们是不是该停下车,那位女士似乎有话要对你说?”
陆文滨把目光收了回来,坐回了自己的位置:“不用了,李叔,我们继续走。”
尽管陆文滨这么说,李叔还是犹豫着,又瞥了一眼后视镜。
唐婉娜见车没有停下的迹象,便扯着嗓子喊道:“文滨,等一下!”
陆文滨被她这么一喊,感到烦躁,闭上了眼睛。
李叔于心不忍,最终还是停下了车:“小伙子,下去和她好好谈谈吧,这样下去,我怕会有危险。”
唐婉娜气喘吁吁地跑到车边,打开了车门:“文滨,下来,我有话要跟你说。”
陆文滨睁开了眼睛,知道自己是躲不过去了。
他带着歉意对李叔说:“李叔,麻烦你等我一下。”
李叔大度地挥了挥手:“去吧,没问题。”
车门关上的瞬间,唐婉娜的眼睛也开始泛红。
她用沙哑的声音问道:“文滨,你为什么要离开?为什么参军的事情都不告诉我?”
她胸前的大红花已经被风吹得歪斜,军装也被汗水湿透。
陆文滨直视着她的眼睛,说:“参军是我自己的决定,我觉得没必要告诉你。”
唐婉娜的手在一旁颤抖得越来越厉害,嘴唇苍白:“可是我们说好要结婚的,今天就是我们的婚礼。”
陆文滨沉默了一会儿,然后轻轻地叹了口气:“其实那天你在田埂上说的话我都听到了,你不是说对我们的婚姻不满意吗?既然不喜欢,为什么还要嫁给我?”
唐婉娜没想到那天的话被他听到了,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。
“我不满意的是这种安排的婚姻,但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,一开始是我太固执了。”
“但后来我明白了,我爱你,如果能够嫁给你,那些就不重要了。”
解释完这些,她看向陆文滨的眼中,流露出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期待。
但陆文滨的眼中并没有她期待的反应。
陆文滨感到遗憾:“唐婉娜,我已经决定参军了,我们就当作是命运的安排吧。”
错过了就是错过了,即使遗憾,他也不想回头。
唐婉娜眼中的红色更深,声音沙哑而破碎:“文滨,告诉我你在哪个营,我会一直等你回来。”
陆文滨摇了摇头,表情平静:“我不知道,但我想我们不会再见面了。”
他笑了笑:“这些年,谢谢你的关心,我……”
李叔打断了他的话:“小伙子,我们得走了,时间紧迫。”
陆文滨的话变成了:“唐婉娜,再见。”
他跑回车上,车很快就开动了。
听到声音,唐婉娜这才动了动僵硬的身体。
看着车渐渐远去,她的心中充满了失落。
这一刻,她恍惚间觉得,陆文滨真的从她的世界中消失了。
她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,直到完全看不见车的影子,才骑上自行车离开。
虽然不知道未来会怎样,但她会一直等待,直到他改变心意的那一天。
唐婉娜带着失落的心情回到了家中。
唐爸爸已经在客厅里等候着她。
他怒气冲冲地问道:“你告诉我,文滨怎么突然去当兵了?”
唐婉娜的声音有些颤抖:“爸爸,都是我的错。”
唐爸爸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,声音震耳欲聋:“你还敢说,这么好的文滨你都让他走丢了,真是丢尽了我们唐家的脸!”
“你去,去好好地向他道歉,弥补你的过错!”
唐婉娜扶着父亲坐下:“爸爸,我知道,我已经申请了提前返回部队,明天就要出发。”
她看了一眼站在一旁,带着幸灾乐祸笑容的杨弘致:“你也去收拾行李,明天跟我一起走,以后别再来了。”
杨弘致面对她严肃的眼神,脸上的笑容凝固了。
他低下头,像个犯了错的孩子:“对不起,婉娜姐,我不该瞒着你偷偷回来。”
但他在婚礼现场看到陆文滨没有出现时,心里却暗暗高兴。觉得即使被唐婉娜责备也是值得的。
唐婉娜揉着太阳穴:“你知道你来这里给我添了多少麻烦,做错了多少事吗?回去后我会把你的所作所为告诉你姐姐,让她来教训你。”
她现在对他的态度已经完全变了,言语间已经将他视为陌生人。
杨弘致感到嫉妒和不满:“婉娜姐,你为什么要因为陆文滨而与我划清界限,你真的那么喜欢他吗!”
唐婉娜高高在上地看着他,怒斥道:“这些事以后都与你无关,快去收拾东西!”
杨弘致被吓住了,也不敢再说什么,回到了自己的房间。
唐爸爸见他进去后,不满地哼了一声:“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,不要让他住在我们家,你看看村里人怎么说!”
越说越气,唐爸爸又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:“我跟你说过多少次,要和他保持距离,不要让文滨受委屈,你不听!现在好了,文滨走了,我看你还能不能找到像文滨这样体贴的男人!”
唐婉娜带杨弘致回来时,他就不乐意,但看在他姐姐的份上,也没多说什么。
他现在谁也不给面子,直截了当地说:“你看看他来了以后,把我们家搞得一团糟!”
唐婉娜心里感到一阵闷痛,低声说:“是我糊涂,没把握好分寸。”
唐爸爸看到她这样,更是气不打一处来:“看来我们唐家是找不到像文滨这么好的女婿了,说不定人家也不稀罕娶你了,我和你妈会帮你留意有没有合适的小伙子。”
唐婉娜脑海中浮现出陆文滨的种种往事。
想起15岁那年,晚霞满天,他站在霞光中向她表白:“婉娜,我好像喜欢上你了。”
想起他半开玩笑地问她:“你愿不愿意嫁给我?”
但她只是呆呆地看着他,久久没有回应。
正是因为她的沉默,才让陆文滨受了这么多委屈。
想到他眼中的释然,唐婉娜感到一阵心痛。
这一次,她不想再保持沉默了。
以前是陆文滨对她无条件的付出,现在轮到她坚定地走向他。
随后,唐婉娜直直地跪在唐爸爸面前,向老人磕了一个头:“爸爸,从您把那块手表交给文滨的那一刻起,我就认定了他是我的丈夫,除了他,我不会再嫁给任何人。”
清晨,唐婉娜跟父母道别,踏上了前往军营的卡车。
临行前,唐父终于软了心肠,对她嘱咐道:“到了那边别乱来,做好自己分内的事。”
唐婉娜点头表示理解,临上车前,向父亲敬了个军礼。
或许是因为唐婉娜这几天的表现,杨弘致也不敢多言,默默地跟着她上了车。
三天后,他们回到了军营。
唐婉娜先把杨弘致送回家,然后才回到军营。
她推开办公室的门,看到杨璐正埋头处理文件,一见到她便愣住了:“我弟弟呢?”
唐婉娜轻描淡写地回答:“我已经送他回家了,以后他的事别往我身上推。”
接着,她简单叙述了杨弘致的所作所为。
杨璐听完后,脸上的表情从疑惑转为震惊。
过了好一会儿,她才开口:“对不起,我这个弟弟被家里宠坏了,做事不经大脑。”
然后她好奇地问:“不过你怎么回来得这么快,不是说你请假回去结婚的吗?那你的丈夫怎么没跟你一起来军营?团长,你舍得刚结婚就分开吗?”
听到这话,唐婉娜的心猛地一跳,手中的资料微微颤抖。
是的,她原本是为了结婚回去的,结果却一团糟。
她当然想带他来,但她从一开始就失去了这个机会。
唐婉娜掩饰着眼中的苦涩:“嗯,是去结婚了,但出了点意外。”
她简单地解释了陆文滨参军的事情,杨璐听后满是敬佩。
“不得不说,你老公真是厉害,悄无声息地就去当兵了,他在哪个营地啊?”
唐婉娜的声音带着失落:“我现在找不到他,得等一段时间才能知道。”
尽管如此,她还是忍不住去查找他的资料。
连续几天的寻找仍然一无所获,唐婉娜有些烦躁地压低了帽檐。
看来在新兵训练期间找人,真是难如登天。
有人从外面敲了敲门,唐婉娜压下心中的烦躁:“进来。”
杨璐的声音传来:“怎么看起来这么绝望?”
唐婉娜疲惫地揉了揉眉心:“有什么事吗?”
杨璐简单地说:“我也来帮你找人,已经有点线索了,但现在新兵都是封闭式训练至少三个月,至少要三个月后才会有消息。”
唐婉娜惊讶地看着她。
杨璐解释:“我弟弟做的那些事对不起你,我想帮你做点什么,两个人找总会快一些。”
唐婉娜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眼睛,没有再拒绝。
下午,她回到了组织分配的家属房。
推开门,里面冷清一片,她原本打算等和陆文滨结婚后,就接他过来一起生活。
两人共同打造这个小家。
唐婉娜也没了心情,直接躺在床上,翻来覆去。
她在军营待了这么久,从未觉得三个月的时间如此难熬,漫长得仿佛三百年,让她几乎等不下去。
三个月后。
杨天把手中的资料递给她:“人找到了,你自己看看吧。”
唐婉娜拿着纸张的手都在颤抖,终于慢慢地打开。
看到上面的地址后,她的心一阵阵地抽痛。
陆文滨被分配到了最远、最偏僻、也是最艰苦的西北军营。
得知陆文滨的下落后,唐婉娜心急如焚,三个月的思念之情达到了顶点。
她迅速提交了休假申请,向总旅长请了半个月的长假。
旅长好奇地问:“婉娜,最近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?”
唐婉娜低下头,旅长这么问也不奇怪,她这段时间已经请过好几次假了。
但这次,她必须去。
唐婉娜向旅长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:“旅长,我会尽快处理完家里的事情!”
旅长没有为难她,挥手让她离开。
临走前的夜晚,她做了一个梦。
梦中的陆文滨穿着那件蓝色的衬衫,微笑着看着她。
“婉娜,你来了。”
那一刻,唐婉娜只想紧紧抱住他,永远不放手。
然而,就在她即将触碰到陆文滨时,她突然惊醒了。
连一个简单的拥抱都未能实现。
她睁开眼,天边已经露出了微光。
已经是第二天了。
唐婉娜庆幸那只是一场梦,现实中她并没有像梦中那样无法触碰陆文滨。
安排好一切后,她登上了前往西北的火车。
直到第三天早上,她才到达西北军营。
一下车,就被风沙包围,脚下的土地干裂。
简陋的铁门外,几位团长在迎接。
虽然唐婉娜对西北的环境有所准备,但亲眼看到后,心里还是忍不住一阵疼痛。
陆文滨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了三个月。
西北团长见到她,急忙行了军礼:“欢迎唐团长来到西北,坐了一天车,跟我到办公室休息一下吧。”
她压抑住心中的痛楚,边走边问:“陆文滨同志的领导是谁?”
跟在她身边的林营长回答:“唐团长,文滨同志在我手下,您找他有什么事吗?”
唐婉娜轻声说:“没什么,只是想了解一下他的情况。”
说到这个,林营长兴奋地说:“唐团长,我和您说,文滨同志虽然年轻,但他的天赋让很多老同志都自愧不如。”
“在这三个月的训练中,他样样都是第一,仿佛天生就是战士,短短三个月就进入了特战营。”
“即使结婚了,他的身手也没有退步。”
唐婉娜的表情一僵:“他结婚了?”
怎么可能?
他们才分别三个月,他怎么就突然结婚了?
她的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剧痛,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遍布全身。
林营长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在意这个,但还是如实回答:“是的,听到他结婚的消息,我们也吓了一跳,不过他的妻子不是军人,所以我们也没见过她长什么样。”
“唐团长,要不要我叫他过来让您见见,他是个好苗子。”
唐婉娜的脑海中只有“他结婚了”这几个字,半天没有回过神来。
气氛凝固时,门口传来一声清脆的报告声。
唐婉娜的身体瞬间僵硬,心脏深处传来一阵剧痛。
才短短三个月,她几乎都快认不出这个声音了。
她僵硬地转过身,与门外英姿飒爽的军人目光相对。
当两人目光交汇的那一瞬,周遭仿佛陷入了一片静谧。
唐婉娜的视线中,只剩下门外那个她熟悉的轮廓。
他变得消瘦,肤色也更深了,但那双眼睛却透露出更加坚定的光芒,散发出军人特有的威严。
短短三个月的时间,陆文滨的变化之大,让人难以将他与记忆中的形象联系起来。
他的目光与她相遇,只是短暂的迷茫后,他迅速恢复了清醒:“营长,新兵训练任务已经完成,请指示!”
他的目光,似乎在看一个陌生人。
面对他的目光,唐婉娜感到胸口一阵压抑和疼痛。
林营长带着微笑说道:“你来得正是时候,文滨。这位是来自中心营地的唐团长,她正想见见你。”
陆文滨只是简单地向她点了点头,然后转移了视线:“营长,如果没什么事,我就回去继续训练了。”
唐婉娜在众人的目光下,急切地喊道:“请等一下!”
她带着歉意的微笑:“我有些话,想要私下和陆文滨同志谈谈。”
既然她这么说了,其他人也只能带着心中的疑惑先行离开。
办公室内,只剩下他们两个人。
陆文滨脸上的笑容消失了,只剩下冷漠:“唐婉娜,你来这里做什么?我们之间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吗?”
唐婉娜压抑着心中的苦涩:“文滨,我一直在找你,我真的很担心你。”
陆文滨平静地看了她一眼:“我在这里过得很好,没什么事的话,我就先去训练了。”
恐惧彻底淹没了唐婉娜,她不顾一切地抱住他,几乎是在恳求:“文滨,别去西北,那里太艰苦了,跟我一起回去好吗?”
她抱得太紧,陆文滨一时无法挣脱,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:“唐婉娜,我已经结婚了,别碰我!”
这句话像一把利剑,刺穿了她的心,唐婉娜瞬间失去了力量。
她一直不敢问,一直不愿相信。
他们才分开三个月,那个曾说只愿娶她的人,竟然已经步入了婚姻的殿堂!
她的嘴唇微微颤抖,话都说不完整:“文滨,你真的……”
陆文滨这次轻易地推开了她。
他轻声应道,再次强调:“唐婉娜,我已经结婚了,我们之间真的不可能了,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。”
唐婉娜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。
陆文滨没有再耽搁,推开门离开了办公室。
门外,林营长已经在等他,看到他出来,好奇地问:“文滨,你和唐团长认识啊?”
陆文滨摇了摇头:“我和她不熟,只是我们来自同一个村子。”
再次相见,她在他的心中没有激起任何波澜。
陆文滨明白,他是真的完全放下了她。
林营长开玩笑说:“要不是你已经结婚了,我还真会怀疑唐团长是为了你来的。”
陆文滨笑了笑。
实际上他并没有结婚,这么说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纠葛。
当然,这些唐婉娜也无需知道了。
他笑着说:“就算我没结婚,唐团长也不会看上我这样的人。”
林营长不满地看着他:“胡说八道。”
陆文滨的笑容中带着一丝调皮:“我喜欢的女孩,心里眼里都得只有我,事事都要把我放在第一位。再说了,我现在满心都是军营,也没心思去想这些。”
陆文滨没想到,唐婉娜即使得知他已婚的消息,依然没有离开的意思。
在特战营的操练中,她总是不离不弃地跟随。
每当目光相遇,唐婉娜总是轻轻一笑。
陆文滨对她的行为感到困惑,却决定不予理会。
实际上,陆文滨的婚讯在唐婉娜的心中不断回响。
她夜不能寐,既不愿接受这个事实,又不得不面对这个真相。
甚至特战营的每个人都知道陆文滨已经步入婚姻的殿堂。
最近几天,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象陆文滨和另一个女人的甜蜜时光。
她快要被自己的思绪逼疯了。
一声解散的命令将她拉回现实。
训练结束,战友们纷纷散去。
陆文滨面无表情地绕过她,找了个阴凉地坐下。
唐婉娜忍不住跟了过去,轻声呼唤:“文滨。”
陆文滨看着她,眉头紧锁,不耐烦地问:“你还有事吗?”
唐婉娜嘴唇紧抿,声音沙哑地问:“她对你好吗?”
陆文滨愣了一下,才明白她指的是谁。
他点头,不想继续这个话题。
唐婉娜的手不自觉地摩擦着,她强忍悲伤:“文滨,是我错过了吗?”
她语气中的哀伤太过明显,陆文滨不禁叹了口气:“唐婉娜,我不再爱你了,我们的故事已经结束了。”
唐婉娜意识到,她可能再也无法参与他的未来,眼神黯淡。
她真的没有机会了吗?
她真的失去了他吗?
唐婉娜的肩膀无力地垂下,整个人显得颓废。
陆文滨望着远方,显得轻松:“她对我很好,我现在很幸福,过去的事都过去了,你也该向前看。”
哨声再次响起,陆文滨起身离开。
在他离开的那一刻,唐婉娜的肩膀终于忍不住颤抖,泪水悄然滑落。
与此同时,林营长的目光扫过战士们,严肃地说:“刚刚接到任务,一群敌对分子窃取了我国的重要情报,藏匿在附近十公里的月牙山上,上级要求我们特战营派出几名精英前去支援,谁愿意主动请缨!”
陆文滨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。
他曾被困在荒野五天,最终凭借自己的能力脱困。
对于野外生存,他颇有经验。
看到他和其他几名战士举手,林营长满意地点头:“好,回去准备,明天在这里集合!”
“明白!”
两天后。
这是唐婉娜的最后假期,她必须返回军营。
这几天,她感到头脑昏沉,夜夜失眠。
她深刻体会到了心痛的滋味。
陆文滨已经有了幸福的家庭,有了更爱他的人,她的一切努力都显得多余。
她真的该放手了吗?
唐婉娜心痛到几乎无法呼吸,她渴望大醉一场,醒来时陆文滨还在原地等她。
或许,她现在是时候离开了。
“你听说陆文滨执行任务的事了吗?虽然他很厉害,但现在已经失去了联系。”
“我听说这次任务非常危险,那些人都是冷血杀手,陆文滨作为新兵,在体力上不占优势,希望他们能平安归来。”
唐婉娜的眼睛因为害怕而不停地颤抖。
陆文滨不见了!
唐婉娜急切地问:“他们什么时候出发的?”
那些聊天的士兵被她吓了一跳,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:“他们两天前就去了,目的地是十公里外的月牙山。”
唐婉娜急匆匆地赶往西北团长的办公室,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的讨论声。
“我相信我们的士兵不会让我们失望,但我们也不能放松警惕,再派些人在山下守着,绝不能让他们逃脱!”
“派一个人带队去,我们在后山前后夹击。”
唐婉娜推门而入,坚定地说:“我去带队!”
其他人被她的话惊得一时没反应过来,林营长犹豫地说:“唐团长,这不合适。”
唐婉娜抬眼看了看她,她的话立刻卡在了喉咙里。
“就这么定了。”
西北团长无奈,只能同意她的提议。
唐婉娜拿起武器,带领队伍前往月牙山。
与此同时,陆文滨紧追不舍地跟着前面的人。
但那些人对这座山非常熟悉,早就在这里设下了陷阱。
加上山路曲折,他们很快就失去了联系!
只有陆文滨依靠前世的经验,紧紧追着其中一个不放。
刀疤脸恶狠狠地拔出刀:“你这个小鬼,我还真是低估你了!”
陆文滨冷冷地看着他:“放下武器,立刻投降,我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威胁我国安全的人!”
这些人负责侦查各个营地的情报,然后将这些情报高价卖给国外。
他们一路逃到西北地区,可以说是无恶不作。
刀疤脸露出一个阴沉的笑容,恶狠狠地朝他冲过来:“找死!”
陆文滨拿起旁边的木棍,像前世挥舞长枪一样狠狠地打在他身上。
打得他连连后退。
刀疤脸突然露出一抹恐怖的笑容,下一秒陆文滨只觉得脚下一空!
他整个人被渔网困住,悬挂在半空中!
糟糕!
刀疤脸拿着刀朝他靠近,笑得一脸恐怖:“我就好好送你一程!”
冰冷的刀朝陆文滨刺来,紧要关头,有人从背后紧紧地锁住了他。
陆文滨正在用刀尝试割破渔网,看到这一幕不由得停了下来。
看清那人,他的身体一僵:“唐婉娜,你怎么在这里!”
唐婉娜紧紧地锁住那人,身后的其他战士上前将他制服。
她这才来得及开口:“听说你们失去了联系,我不放心,亲自带队来看看。”
说着用刀割破渔网,牢牢地接住了陆文滨。
她紧紧地抱住他,想到刚才的那一幕,满是后怕:“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!”
她在山上找了陆文滨三天,已经将大部分敌对分子抓捕,只有他毫无踪迹。
找不到他的每一天对她来说都是煎熬。
幸好她注意到深山里的活动痕迹,如果她晚来一步,后果不堪设想。
陆文滨推开她站到一边:“就算没有你,我也不会有事,放开。”
感受到身后战士的目光,唐婉娜才不情愿地放开。
“小心!”
只见被压着的那个人突然暴起,举着刀朝离他最近的陆文滨刺来。
谁都没想到他身上居然还有一把刀!
事情发生得太快,谁都来不及反应。
唐婉娜挡在他面前,‘噗呲’一声,尖锐的刀刺中了她的后背。
刀疤脸被身后的士兵迅速摁倒在地。
唐婉娜脸色煞白,眉头紧锁。
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,陆文滨这才意识到,急忙问道:“唐婉娜,你感觉如何!”
唐婉娜轻轻摇头,紧接着倒在了他的肩膀上。
她咬着牙说:“我还好。”
陆文滨紧张地抱住她下滑的身体,心揪紧了:“唐婉娜!”
他的手掌感受到了黏糊糊的感觉,她的伤口正不断涌出鲜血。
他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。
一名士兵脱下自己的外套,简单地为唐婉娜包扎了伤口,然后背着她下山。
陆文滨这才注意到她的衣服已经被血染成了深红色。
他的手上也满是她的血迹。
“让开,快让开!”
那位男同志背着唐婉娜上了车,陆文滨紧随其后。
一辆汽车急速驶向医院。
唐婉娜因为失血过多,脸色苍白,连嘴唇都开始失去血色。
陆文滨眼睛泛红,责问道:“你为什么要挡在我前面!你疯了吗!”
唐婉娜嘴唇微动,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。
但她的手紧紧抓着他,好像害怕他会离开。
这只手因为失血过多而逐渐变得冰冷。
陆文滨心中一紧:“唐婉娜,你要挺住,你会没事的。”
到达医院后,医生迅速将唐婉娜抬上担架推进了手术室。
陆文滨瘫坐在椅子上,全身沾满了唐婉娜的血迹。
林营长也赶到了,坐在他旁边:“那些家伙都被抓了,这次行动很成功,但那些人狡猾得很,没人想到唐团长会受伤。”
她停顿了一下,继续说道:“她听说你出事了,不顾一切地带队上山找你,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就不多问了,希望你们有什么话都能坦诚相对。”
陆文滨抑制住颤抖的手,点了点头:“谢谢营长,我懂了。”
手术室的门打开了,陆文滨急忙走上前:“情况怎么样?”
医生点了点头,庆幸地说:“伤口很深,已经伤到了脾脏,幸好送来得及时,否则她就危险了。”
唐婉娜感觉自己仿佛经历了一场梦境。
梦中的陆文滨英俊潇洒。
他对她微笑:“过来啊,不想嫁给我了吗?”
唐婉娜感到眼眶发热:“想,我愿意。”
她笑着向他走去,伸手想要拥抱眼前这个美好的人。
但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到他时,场景突然转变。
陆文滨牵着一个陌生女子的手步入了婚姻的殿堂。
“文滨,不要,不要和她结婚。”
她想要阻止,却无论如何都无法靠近。
就在唐婉娜感到绝望,几乎要窒息时,一个急促的声音打破了眼前的幻象:“唐婉娜!”
一道耀眼的光芒闪过,陆文滨的脸庞出现在她眼前。
她有些迷糊:“文,滨。”
看到她醒来,陆文滨松了一口气:“你刚才做噩梦了,醒来就好。”
唐婉娜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医院,稍微一动,腰部就传来一阵剧痛。
陆文滨的眼中映着天边的晚霞,他的声音如同微风般柔和。
“谢谢你,唐婉娜。”
唐婉娜的心怦怦直跳,目光几乎被牢牢锁住。
她忍不住伸出手,紧紧握住他的手:“文滨,我差点就决定走了,但后来又反悔了。”
“我想着,就算我不能再次成为你的妻子,但能留在你身旁守护你,也是我最后能拥有的权力。”
唐婉娜终于把心里那些未曾吐露的话都说了出来:“我这个人,性格内向,让你受了不少委屈,所以命运让我失去你也是我应得的,但至少我还能守护你,再看着你。”
陆文滨的思绪变得一团糟。
在他的前世,从未有人挡在他前面,也从未有人为他挡下所有的伤害。
但他没想到,那个被他一再拒绝的唐婉娜,却做到了。
他心乱如麻,听到她的话后,犹豫了一下,还是向她坦白了真相。
“唐婉娜,其实我并没有结婚,我那么说,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。”
唐婉娜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,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:“真的吗?你真的没有结婚?”
陆文滨赶紧按住她:“别乱动,你的伤口又要裂开了。”
唐婉娜此刻感觉像是重生了一样,眼睛红红的。
她紧紧抓住陆文滨的手,声音颤抖着:“文滨,谢谢你,谢谢你告诉我这些。”
陆文滨心里掠过一丝异样的感觉,他抽回手提醒她:“唐婉娜,我告诉你这些,并不代表我已经重新爱上你了。”
唐婉娜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止不住:“我明白,我明白,文滨,我会努力让你再次爱上我的。”
陆文滨只是微微一笑,没有再说什么。
一周后。
唐婉娜向中心提交了一份调职报告,请求调往西北。
中心的回复依旧是不同意,但延长了她的病假,让她暂时留在西北指导工作。
她腰上的伤口已经渐渐愈合,可以出院了。
正当她疑惑陆文滨怎么去接水这么久还没回来时,门外传来了熟悉的声音。
“麻烦同志过来接我们了。”
今天是唐婉娜出院的日子,军营派了一辆吉普车来接她。
小伙子笑了笑:“没问题,组织的任务我一定完成。”
陆文滨也笑了笑,带着他走向病房。
“让一下,让一下。”
一辆推车从他身边飞驰而过,陆文滨躲避时差点撞到墙上。
那位同志拉了他一把。
陆文滨正想道谢,却被一只大手拉了过去。
抬头,他看到了唐婉娜深邃的眼神。
她对小伙子笑了笑:“辛苦同志帮我把东西搬上车了。”
小伙子有点怕她,应了一声,急忙去拿东西。
陆文滨却敏锐地察觉到她身上的低气压:“你这是怎么了?”
唐婉娜的眼皮垂了下来,看起来有些委屈:“我就是有点不舒服,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靠你太近。”
说着,她放开了搂着他的手,拉开了距离。
陆文滨有些愣住了,没想到唐婉娜这段时间变化这么大。
看来,变化的不仅仅是他一个人。
回到军营后,林营长把他叫了过去。
“文滨,你提交的报告已经批准了,这几天会有大雨,可能会有洪涝,回去的路上要小心。”
陆文滨激动地向她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:“谢谢营长!”
陆文滨揣着请假条回到了他的宿舍。
一踏进宿舍楼,就被人紧紧抓住了手腕。
唐婉娜紧紧地抱着他,她那热烈的气息喷在他的脖子上,她踮起脚尖,向他靠近。
陆文滨意识到了唐婉娜的企图,开始拼命挣扎:“唐婉娜,你在做什么!”
但唐婉娜仿佛没听见一样,牢牢控制住他挣扎的双手,她的红唇温柔地向他靠近。
陆文滨对她的好感瞬间烟消云散。
他侧过头,她的唇擦过他的脸颊。
他眼中闪过一丝冷酷,紧接着抬起脚,狠狠地踢向唐婉娜。
她痛得松开了手。
陆文滨的头发因挣扎而变得凌乱,他愤怒地胸口起伏:“唐婉娜,你这是发什么疯!你为什么要在我对你没那么反感的时候,做出让我这么反感的事!”
这句话像一记耳光,让唐婉娜混沌的意识清醒过来。
看到陆文滨愤怒的眼神,她意识到自己的行为,顿时慌乱起来。
“文滨,你听我说,我不是那个意思……”
陆文滨狠狠地瞪了她一眼:“你的话,我再也不会信了。”
唐婉娜急忙抓住他的手,语无伦次地说:“文滨,我知道我让你伤心了,你不原谅我也是应该的!”
“可是,可是你明明对我的态度已经有所缓和,为什么又要离开?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?”
说到这,她的声音已经带着一丝哽咽,眼眶也红了。
陆文滨停止了挣扎,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唐婉娜。
这让他不禁想起了小时候,唐婉娜被她父亲打屁股,眼眶通红,却倔强地不肯哭出来的情景。
他忍不住笑了。
“唐婉娜,你就这么点本事?替我挡刀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吗?”
看到他突然笑了,唐婉娜红着眼睛愣住了。
陆文滨无奈地说:“你误会了,我没打算走,只是五个月没见我妈了,我提前向组织申请了休假,明天就出发。”
唐婉娜心中的重担这才落下,随即感到一阵羞愧和内疚。
她差点又做错了事,差点失去了最后的宽容。
她低声说:“文滨,对不起,刚才是我糊涂了。”
说到这,陆文滨的脸色又冷了下来:“以后要是再逼我做我不喜欢的事,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。”
唐婉娜低下头,声音很轻:“我知道了,天色不早了,你今天早点休息,明天我和你一起回去。”
天亮了。
陆文滨和唐婉娜坐上了回村的火车。
看着身边的人,这种感觉很奇妙。
他心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。
他在温暖的阳光中,闭上了眼睛。
唐婉娜细心地把衣服盖在他身上。
旁边的一位大妈忍不住笑着说:“哎呀,这小姑娘真会照顾人,要是我儿子能娶到像你这样的姑娘就好了。”
唐婉娜难得地露出一丝尴尬:“我们不是那种关系,我还在追求他。”
大妈开心地笑了:“哎呦,小姑娘你要加油啊,你们看起来这么般配,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?”
在火车的轰鸣声中,他听到唐婉娜笑着说:“我们回家。”
列车半途,突然狂风暴雨来袭。
林营长预言的没错,未来几天将有连番暴雨。
陆文滨醒来时,心中隐约感到不安。
两天后回到村子,唐婉娜在火车站买了两套雨衣,两人便匆匆向村子进发。
没想到刚到村口,就被唐父在路口拦住。
唐父惊喜交加:“你们怎么回来了?文滨也回来了!但你们回来的时机不对,现在正是暴雨季节,村里都被水淹了!”
“我们正准备去找解放军帮忙呢。”
唐婉娜急忙扶住父亲:“爸,村里还有谁没出来?”
唐父皱眉沉思:“除了几个年轻人回去帮忙,就剩下几户人家没出来。我要不是年纪大了,也不会站在这里干着急。”
村口地势较高,此时挤满了村民。
而村里地势较低的地方,早已被洪水吞噬。
但陆文滨始终没看到母亲的身影。
他心中一紧:“我妈还没出来,我得回去找她!唐叔叔,您先带村民撤离,村里的事交给我。”
不顾身后的呼唤,陆文滨毅然下水。
一进水中,他才意识到水位已至胸口!
他心中忐忑,几次差点摔倒,还喝了好几口水。
“文滨小心!”
唐婉娜紧紧抓住他的手臂。
她紧握着他,轻声安慰:“文滨别怕,阿姨不会有事的,村里还有人在救援,我陪你一起去。”
陆文滨深呼吸几次,压下心中的焦虑,真诚地看着她:“谢谢你,唐婉娜。”
“好了,我牵着你过去。”
两人相互扶持,终于到达了村里。
村里的庄稼已被洪水冲垮,水面上漂浮着锅碗瓢盆。
整个村庄都被水淹没,只剩下黑色的瓦片露出水面。
“妈!妈你在哪儿!”
陆文滨全身湿透,来到家的方向,却不见母亲的踪影。
雨还在下,像钉子一样刺痛他的心。
水面上漂过一件衣服,那是母亲的外衣。
陆文滨全身颤抖,撕心裂肺地喊道:“妈!”
他不顾一切地划过去,差点被一个浪头卷走。
唐婉娜紧紧扶住他的腰,将他拉起,努力抱住他颤抖的身体:“文滨冷静点,阿姨不会有事的,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冷静下来,别忘了,你是一名军人!”
看到怀里的人渐渐平静下来,唐婉娜松了口气,声音变得柔和:“我想阿姨也想看到你作为军人的样子,没找到阿姨是好事,她可能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。”
陆文滨深呼吸几次,压下心中的恐惧。
是的,母亲不会有事的,她说过会等他回来。
这一世,他一定要保护好身边唯一的亲人,再也不要像前世那样孤独一人。
陆文滨突然想到:“唐婉娜,那座山有没有人去看过?”
那座山地势很高,很适合暂时躲避洪水。
唐婉娜也想到了这一点,拿起漂来的木头开路:“走,我们去看看。”
山头几乎被水给吞没了。
唐婉娜指着地面上湿漉漉的足迹说:“文滨,阿姨肯定就在这山里,咱们得抓紧时间,不然山体滑坡可不是闹着玩的。”
雨势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。
陆文滨抹去脸上的雨水,点头表示同意。
“妈妈,妈妈,你听见我的声音了吗!”
即便快要到达山顶,依然没有发现任何踪迹。
陆文滨心中的焦虑越来越重,心中闪过无数可能发生的不幸。
唐婉娜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。
她明白陆母对陆文滨的重要性,如果陆母真的出了什么事,陆文滨也会随之崩溃。
陆文滨身体一颤,唐婉娜急忙按住他的肩膀,担心他承受不住。
但他的眼神中透露出的不是崩溃,而是坚定。
“唐婉娜,我想我找到我妈的位置了,我们之前走错路了!”
他边说边朝山下奔去。
唐婉娜被他的眼神震撼,一时竟愣住了。
是啊,他可是陆文滨,那个无论受多大的伤都不会流泪的陆文滨。
那个拥有军人般坚强意志的陆文滨。
他怎么可能轻易崩溃呢?
唐婉娜微微一笑,紧随其后。
就在这时,山下的水位又上升了一些。
陆文滨来到曾经和唐婉娜避雨的山洞,却被上涨的水位挡住了去路。
洞里的人听到声音出来,陆文滨一看到他们,眼睛就湿润了。
他哽咽着喊道:“妈!等我,我马上就来带你离开!”
陆母看到五个月未见的儿子,眼睛也红了,她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。
她大声嘱咐道:“文滨,注意安全,妈妈这边暂时没事!这里还有其他几位阿姨也在!”
陆文滨粗略一看,洞里大概有五六位女性,他一次只能带一个人,这样速度会很慢。
唐婉娜费力地将被洪水冲倒的大树挪过来:“文滨,我会带阿姨他们出来的,你在这里等着。”
她把木头放入水中,朝山洞划去。
唐婉娜的动作迅速,让五位阿姨一起抓住浮木,她带着浮木向这边移动。
陆母感激地说:“谢谢你,婉娜。”
她拉动浮木时,五个人的重量让她的青筋都暴了起来。
即便如此,她还是抽空说:“阿姨,婶婶们别怕,我会带你们出去的。”
水里的波涛变得更加汹涌,陆文滨也游了过来。
唐婉娜脸色一变,担忧地说:“快回去!”
陆文滨迅速来到她身边,和她一起推动那块木头:“唐婉娜,别忘了我在军营里样样都是顶尖的,不是你记忆中那个弱不禁风的人!”
他怎么可能袖手旁观。
在两人的共同努力下,很快就将他们带了回来。
陆文滨紧紧握着陆母的手,生怕她就这样消失在自己眼前。
“妈,你知道我找不到你的时候,我有多害怕吗?你答应过我,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我的。”
陆母心疼地抚摸着他的脸颊:“妈妈怎么会舍得丢下你一个人呢,在军营你受苦了,瘦了那么多。”
一位婶婶心有余悸地说:“多亏了文滨和婉娜,不然我们就危险了。”
陆文滨回头一看,只见唐婉娜脸色苍白,双手不停地颤抖。
他急忙扶住她:“你脸色很差,剩下的交给我吧,你先休息一下。”
唐婉娜还想说什么,突然身后传来洪水的冲击声!
唐婉娜脸色突然变得苍白,惊呼道:“不好,山上的洪水冲下来了,赶紧跑!”
山上的树木不多,雨水夹杂着泥土和石头滚滚而下。
陆文滨此时也无暇顾及其他,急忙带领大家逃离。
陆母和其他一些人依靠着木头漂浮,被他们牵引着前行。
唐婉娜的手因为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而微微颤抖,但她还是紧咬牙关,用力推动着木头。
一波又一波的巨浪袭来,好几次差点将他们手中的木头卷走。
下了山后,发现水位已经完全覆盖了村庄。
“小心!”
一个木柜朝他们冲过来,陆文滨迅速抱住了陆母。
但预期中的剧痛并没有出现。
抬头一看,原来是唐婉娜挺身而出,保护了他们。
她原本就难看的脸色因为这一下变得更加苍白,眉头轻轻皱起。
陆文滨喉咙紧了紧,关切地问:“你没事吧?”
唐婉娜轻轻活动了一下麻木的手,摇了摇头:“快点,我们得和外面的救援队汇合!”
陆文滨也不敢耽搁,强忍着内心的疲惫,继续推动木头前进。
不知道在水面上漂浮了多久,终于听到远处传来的呼喊声:“同志们,坚持住,我们马上就到!”
陆文滨紧张的心情终于放松了一些,他急忙向他们挥手。
几名救援队员划着木船靠近,陆母让其他女性先上船。
陆文滨眼睛一红,明白了陆母的用意。
陆文滨刚叫了一声妈,身后的洪水再次汹涌而来。
在剧烈的水流中,陆文滨的手被不明物体撞了一下。
手一松,陆母就这样被卷走了。
“妈!”
陆文滨眼睛充血,用尽全力想要抓住陆母。
但被水流和水面上的杂物牢牢挡住。
“妈,别怕,我马上就来!”
就在陆文滨快要抓住陆母的手时,又一波巨浪打来,将陆母推开。
“不要!”
在这危急时刻,一只手突然从他身边伸出,紧紧抓住了即将被巨浪卷走的陆母。
陆文滨惊讶地回头,看到唐婉娜紧咬着牙,死死地拉着陆母。
唐婉娜清晰地感觉到手臂上传来的撕裂般的疼痛。
她喘了口气,慢慢地将陆母拉了回来。
陆文滨急忙抓住她的另一只手。
三人现在非常狼狈,全身湿透,几乎都快喘不过气来。
唐婉娜背起陆母,一手拉着陆文滨,咬紧牙关,朝不远处赶来的救援队员划去。
陆文滨心里一酸,低声问:“你还好吗,我可以自己来。”
唐婉娜笑了笑:“这样更安全,相信我,阿姨和你都会没事的。”
她的手抓得很紧,陆文滨看着她满是伤痕的侧脸,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感。
救援队员赶到,陆文滨先上了木筏。
“快,水流又加快了!”
唐婉娜用身体保护着陆母,陆文滨急忙把陆母拉上来。
就在陆母刚爬上木筏时,又一波巨浪袭来。
唐婉娜差点被淹没。
陆文滨抓住了她的手,想要把她拉上来。
触碰到的那一刻,陆文滨心里一沉。
她的手冰冷而僵硬。
“同志,把手给我!”
救援队员也过来想要抓住她的另一只手。
但就在唐婉娜抬起手的瞬间,远处一块树根被洪水卷着朝她砸来。
她的身体被撞飞出去,手从陆文滨的手心滑落,很快被洪水吞没。
“唐婉娜!”
唐婉娜体力耗尽,又在寒冷中泡了许久。
面对滔滔洪水,她已无力回天。
在黑暗降临的瞬间,她心中所想却是:他安然无恙,真是万幸。
陆文滨眼中泪光闪烁:“唐婉娜!”
她怎会如此愚昧!
亲眼目睹生命在眼前消逝,志愿军们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。
但他们没有停留,继续划着木筏靠岸。
陆文滨脑海中满是唐婉娜被冲走时,眼中流露出的深情。
他不禁自嘲一笑。
唐婉娜真是狡诈,就这样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记。
他们到达了临时的避难所,村民们都在那儿等候。
看到他们回来,唐父急忙上前:“文滨,你们平安就好。”
陆文滨垂头丧气,悲痛地说:“唐叔叔,唐婉娜她被洪水卷走了。”
说出这话,他的心如刀绞。
唐父一怔,强忍眼中的哀伤,长叹一声:“她是个军人,保护人民是她的天职,即便牺牲也是光荣的。”
这个“牺牲”二字,如同巨石般重重击中他的心。
这场雨持续了几天,终于有所减弱。
但唐婉娜依然杳无音信,一场大雨似乎抹去了她所有的存在。
想起她那日的眼神,陆文滨的心便紧缩不已。
唐婉娜,会就此离世吗?
她是否再也不会出现在他面前?
陆文滨只觉得心中如同被无数蚂蚁啃噬,当志愿军再次传来搜寻无果的消息时,他再也按捺不住,拿起背包冲了出去。
他依据前世的记忆,沿着河流下游寻找。
水位虽未退去,但至少不再那么汹涌澎湃。
陆文滨边跑边喊:“唐婉娜,唐婉娜!”
即使嗓子喊得沙哑,他也未曾停歇。
“你不是说想要我给你一个机会吗?只要你能活着回来,只要你能活着,我答应你!”
“唐婉娜,你听见了吗?只要你能活下来,我答应你我们重新开始!”
陆文滨几次差点跌倒,直到精疲力尽才停下脚步。
望着茫茫水面,心中涌起一股绝望。
唐婉娜,你究竟在哪里?
从早到晚,他疲惫不堪地返回临时住所。
回去时,陆母已经准备好了饭菜,看到他的样子,也不禁叹了口气。
“文滨,你也别太着急,婉娜是个好女孩,老天会保佑她的。”
陆文滨强忍泪水,将头埋进陆母怀中。
陆母像他小时候那样,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:“文滨,我知道婉娜心里只有你,或许她做错了什么让你不快,但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。”
“看到她把你的生命看得比自己还重要时,我就明白,把你交给她,我才能放心。”
陆文滨很少流泪,但这段时间,每当他闭上眼睛,就会浮现唐婉娜被卷走的情景。
听到陆母的话,眼中的酸楚再也无法抑制。
只要唐婉娜能回来,他愿意做任何事,只要她能回来。
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,有人高声喊道:“找到了,找到了,找到婉娜了!”
陆文滨一听到动静就冲了出去,一眼就瞧见了唐婉娜,她脸色白得跟纸一样,躺在担架上。
她全身的皮肤都泡得皱巴巴的,不过幸好,她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好了。
一看到她,陆文滨那根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。
她还有点发热,手掌热得发烫。
陆文滨紧紧握着她的手,那双有点凉的手轻轻抚过她紧皱的眉头。
“唐婉娜,真得谢谢你还活着。”
唐婉娜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好长的梦。
梦里,她看到陆文滨和另一个女人过得幸福,而自己被他忘得一干二净。
她被困在了这个噩梦里。
最绝望的时候,有人对她说:“唐婉娜,只要你醒来,我就给你一个机会。”
她不知道那人是谁。
但那个声音对她有种说不出的吸引力,把她从无边的痛苦中拉了出来。
她想睁开眼睛,看看是谁在说话。
可能是她太渴望了,意识竟然慢慢恢复了。
她缓缓睁开眼睛,适应了好一会儿,才完全看清眼前的一切。
她试着动了动手,躺在她旁边的陆文滨立刻醒了过来。
两人目光交汇。
陆文滨很激动,但声音却很轻:“唐婉娜,你醒了,感觉怎么样?”
唐婉娜睡了好几天,除了口渴,没什么别的感觉。
她看着陆文滨,几乎舍不得移开视线:“文滨,我没事,洪水里有人受伤吗?”
陆文滨小心翼翼地把水杯递到她面前,摇了摇头:“没有,你不用担心,唐叔叔他们也安全。”
看着他的笑脸,唐婉娜有点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。
他好久没对自己这么笑了,好像让她看到了以前那个满心满眼都是她的陆文滨。
唐婉娜的眼睛微微闪烁,眼角也泛起了笑意。
她喝了几口水,看到陆文滨要走,急忙拉住了他。
一个大个子的粗汉子此刻细声细气地说:“文滨,别走。”
陆文滨无奈地笑了笑:“你好几天没吃东西了,我去给你买点粥,很快就回来。”
经过这场灾难,唐婉娜已经瘦了不少。
为了防止她乱动,陆文滨很快就回来了。
唐婉娜喝了一口粥,感觉整个人都暖和了。
这期间,她的目光一直锁定在他身上。
陆文滨终于忍不住清了清嗓子:“你一直盯着我看干嘛,我脸上有东西吗?”
唐婉娜沉默了一会儿,才说:“我只是觉得自己好像还在梦里。”
“直到快死了,我才发现,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你,所以我告诉自己绝对不能死,于是我就拼尽全力抓住了能抓住的一切。”
找到她的人也说唐婉娜运气好,被冲到河岸上,活了下来。
现在他才明白,这不是运气,是她的努力。
是她的努力让她活了下来。
唐婉娜继续说:“我还没告诉你我喜欢你,还没嫁给你,我怎么可能舍得死?”
“在我昏迷的时候,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跟我说,只要我活下来就会给我一个机会,是他让我坚持了下来。”
唐婉娜笑着看着他:“文滨,你现在还愿意和我重新开始吗?”
她话音刚落,陆文滨坐在那儿愣是没动弹。
唐婉娜心里有点不是滋味,正打算换个话题,陆文滨这才动了动身子。
“唐婉娜,你失踪那几天,我一直在默念,只要你能平安回来,我们就重新开始。”
“现在你真的回来了,我也不能食言。”
唐婉娜激动地看着他:“文滨,你说的是真的吗?”
陆文滨顺着她的话茬:“你要觉得是假的,那就是假的。”
唐婉娜紧紧握着他的手,身体都在颤抖:“不,不是假话,谢谢你文滨,这次我不会再让你失望。”
唐婉娜的声音带着颤音,陆文滨的心突然软了下来。
他抽回手:“行了,我还没答应重新开始呢,别这么激动。”
唐婉娜的心都快飞起来了,急忙保证:“好的,好的,我不动。”
看着她那傻乎乎的样子,陆文滨忍不住笑了。
窗外不知何时已经放晴,乌云散去,只剩下阳光。
一周后,唐婉娜出院了。
那场暴雨也停了。
陆文滨和唐婉娜回到村里,开始重建这个宁静幸福的村庄。
陆文滨忙着整理石头,唐婉娜则负责搬运。
看到这一幕,陆母忍不住调侃:“文滨,你和婉娜越来越像两口子了。”
陆文滨脸一红:“妈,你瞎说什么呢。”
唐婉娜挑着扁担的身影也微微一顿,显露出她的慌张。
陆母笑了笑,不再逗他们:“忙完了就回来,我今天特意煮了几个鸡蛋,婉娜也来尝尝。”
唐婉娜点头:“好的,阿姨。”
这一忙活,时间就过得飞快。
再抬头,天已经黑了,星星在夜空中若隐若现。
这是那场灾难性的暴雨后,第一次看到星星。
唐婉娜吃完饭,拉着他的手跑到田埂上坐下。
乡下的星空,比城里的要美得多。
唐婉娜紧张地捏了捏手,在星空下缓缓单膝跪地。
手里的野花因为紧张都皱了。
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:“文滨,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,我想给你个机会,让我照顾你一辈子!”
这是她在表白吗?
或许是今晚的气氛恰到好处,看着她紧张的样子,他的心也跟着跳动。
心里涌起的感情既熟悉又陌生。
很多年前,他看向唐婉娜时也是这种感觉。
此刻,陆文滨终于承认,他又开始喜欢她了。
犹豫不决不是他的风格,陆文滨笑了笑,接过了她手里的花。
“唐婉娜,你说的要做到,要是哪天你让我不开心了,我可不会再给你机会。”
唐婉娜在他接过花的那一刻心就乱了,此刻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,紧紧抱住了他。
“文滨,谢谢你,我爱你。”
月光透过云层,皎洁的光洒在陆文滨眼里,美得不可方物。
唐婉娜和他额头相抵,轻声问:“文滨,我可以吻你吗?我想吻你。”
陆文滨还没来得及回答,唐婉娜就急切地抬头,透过他的唇,吻了一下这月色。
陆文滨被她紧紧搂在怀中,身不由己地感受着不属于他的温暖。
他曾对爱情失去信心,但经历种种后,似乎又重新点燃了希望。
这次的亲吻与上次截然不同。
他感激上苍给了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机会。
他的背后不再孤单。
经过长时间的亲吻,唐婉娜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了他那柔软的嘴唇。
唐婉娜笑着说:“文滨,我真的好想和你结婚。”
陆文滨笑着轻打她一下:“你以为这次能那么容易就嫁给我啊,想得美。”
在动作中,他手腕上的手表在月光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。
唐婉娜激动得手都在颤抖。
这么久以来,陆文滨终于戴上了她送给他的手表。
她决定以后再也不放手。
几天后,陆文滨和唐婉娜都没有见面。
这段时间她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他。
陆文滨终于体会到了思念让人坐立不安的感觉。
回到西北军营后,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到她。
虽然他重新接受了唐婉娜,但他不会为了她放弃自己的一切。
他依然会回到西北军营,完成自己的使命。
洪水过后,村里举行了一场全村宴,共同庆祝成功度过这场灾难。
陆文滨成为了全村的焦点。
“文滨啊,你在军营过得怎么样,适应吗?”
“多亏文滨救了我,不然我这把老骨头早就死在洪水中了,文滨你还喜不喜欢婉娜啊,要是不喜欢的话我这里有个侄女。”
陆文滨连连摆手:“阿婶真的不用了,我现在没想这么多。”
他该如何表达他的心里重新有了唐婉娜?
上次逃婚的是他,现在说这种话怎么看都像是在找借口。
唐父不满地插嘴:“你们急什么,文滨都还没说话呢,再说了我家那丫头说不定还不会放弃呢。”
自从逃婚后,他都没有正式向唐家道歉。
趁着今天,他才有机会说:“唐叔叔,那天的事我还没来得及和您道歉。”
唐父一把拦住他:“你这孩子,错的又不是你,都是唐婉娜惹得祸,我们可从来没有怪过你。”
陆文滨眼眶一酸,笑道:“谢谢唐叔叔。”
他何德何能在这一世能收获这么多的温暖,拥有这么多的善意。
陆文滨和他们简单聊了几句,就走到了角落。
唐婉娜一直没有回来,也不知道去了哪里。
他们已经好几天没见面了。
陆文滨有些郁闷,难道在他前往西北的时候都不能再见她一面?
唐婉娜的名字刚在他脑海中闪过,乡亲们就发出了一阵哄闹声。
他抬头看去,只见唐婉娜手里拿着一只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野鸡。
野鸡的毛被拔得精光,脖子上还挂着一个红色的花。
唐婉娜一身军装,胸前也别着一朵红花。
她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,一字一句地说:“文滨,我知道现在和你求婚时间太紧了,但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理想,我也会支持你去追随。”
“过几天就是我们回营的时候,我不想留下遗憾,也不想让乡亲们留下遗憾。”
她把手里的鸡递到他面前:“文滨,我们结婚吧!”
陆文滨看着那光秃秃的鸡,忍不住苦笑:“你这是啥意思?”
他虽然没经历过提亲这事儿,但也知道,提亲哪能用鸡啊。
唐爸爸在一旁,一脸失望,唐婉娜也尴尬得很。
她急忙解释:“文滨,村里还没完全修好,我只能找到这个,但你放心,我会补齐所有的东西。”
陆文滨心里虽然有点犹豫,但他觉得,一个把自己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人,值得再信一次。
在乡亲们的目光下,陆文滨轻轻地点了点头。
乡亲们立刻欢呼起来:“好样的!”
唐婉娜激动地抱住他,在众人面前亲了他一口。
陆文滨脸也红了,笑着问:“你这段时间就忙着抓鸡?”
唐婉娜摇摇头,神秘地说:“等会儿你就知道了。”
宴席结束后,回到家,院子里堆满了箱子、鸡蛋、一辆自行车、水盆和缝纫机。
陆妈妈提前回来了,听到声音出来,笑着说:“文滨,这是婉娜刚送来的,说嫁妆被水冲走了,她又准备了一份。”
陆文滨惊讶地问:“这些,你什么时候准备的?”
唐婉娜轻笑着说:“我带人沿着河岸打捞,时间紧,只能找回能找到的,找不到的就去镇上买。”
陆文滨明白了她这段时间的忙碌。
唐婉娜看他不说话,紧张起来:“文滨,我找个时间会给你准备新的礼物。”
陆文滨心里感动:“不用了,我很喜欢,唐婉娜,谢谢你。”
谢谢你在我们走错路时不离不弃。
谢谢你这次坚定地选择了我。
谢谢你让我知道你的爱。
也谢谢你,爱我。
两天后。
村里举行了一场简单又热闹的婚礼。
鞭炮声从村头响到村尾。
唐婉娜换上了新的军装,戴上了更鲜艳的红花,喜气洋洋。
邻居们笑着带着家里的东西来参加婚礼。
看到她,笑着说:“村里遭了灾,正好需要这样的喜事来冲冲喜。”
唐婉娜觉得这一幕和之前的婚礼重合,但不同的是,这次她的新郎在等她。
唐爸爸眼里满是笑意:“快去吧,这次可别出错。”
唐婉娜点点头,像之前一样,骑着红花单车,去迎接她一生中最爱的人。
这边陆妈妈正在仔细地给陆文滨整理衣服。
陆妈妈一边哭一边说:“希望你们白头偕老,祝你们早生贵子。”
陆文滨笑着握住她的手:“妈,放心吧,我们会好好的,您别哭。”
陆妈妈擦了擦眼泪,笑着答应了。
头发梳好,陆文滨穿上了和唐婉娜送来的那件颜色相近的衬衫。
这件衬衫是陆妈妈用陆爸爸结婚时穿的衣服改的,一件独一无二的衣服。
它承载着一个母亲所有的爱。
陆妈妈看他穿好,不停地点头:“好看。”
门外响起了唐婉娜的声音:“文滨,我来嫁给你了。”
陆妈妈抹去眼角的泪花,面带微笑推开了门扉:“走吧,文滨。”
唐婉娜目光落在缓缓转过身影的人身上,呼吸不由自主地一紧。
他身着一件漂亮的衬衫,胸前的大红花映衬得他更加英俊。
仿佛是人与桃花相映成趣。
看着陆文滨慢慢向她走来,她的眼眶瞬间湿润了。
那个她自幼就梦寐以求的伴侣,终于在这一天,要与她结为连理。
陆文滨内心也是五味杂陈,面带微笑向她伸出了手。
他前世未曾有过婚姻,这一世,他终于也能像普通人一样,满怀喜悦地迎娶自己深爱的人。
唐婉娜紧紧握着他的手。
陆妈妈看着站在眼前的这对新人,泪水再也抑制不住。
“婉娜,以后文滨就托付给你了,他这孩子性子倔,希望你以后能多包容,别和他一般见识。”
陆文滨眼眶泛红,声音颤抖:“妈妈。”
唐婉娜紧握着陆文滨的手,望着陆妈妈那已显白发的头顶,她轻声呼唤了一声:“妈妈。”
话音未落,她便直挺挺地跪在了陆妈妈面前。
“妈妈,一拜您对文滨的养育之恩,二拜您成人之美,三拜您福寿绵长。”
唐婉娜磕头磕得很用力,连帽子都歪斜了。
陆文滨心软得一塌糊涂,他也跪了下来,眼眶泛红:“妈妈,能成为您的儿子,我感到非常荣幸。”
陆妈妈早已泪如雨下,急忙将他们扶起:“好孩子,去吧。”
唐婉娜和陆文滨相视一笑。
真好啊,这一次她终于嫁给了他。
他们完成了那个未竟的婚礼。
陆文滨坐在自行车后座,单手环抱着她的腰。
唐婉娜骑着车,耳边的风声似乎也在为他们欢呼。
到达唐家,唐爸爸唐妈妈已经在门口等候。
陆文滨难得感到一丝紧张。
唐婉娜笑着安慰他:“别担心,爸妈他们都很欣赏你。”
他们来到长辈面前,磕了几个头。
乡亲们在他们起身的那一刻,自发地鼓起掌来。
唐爸爸拉着陆文滨的手,怎么看都看不够:“文滨啊,以后她要是欺负你,你就告诉爸爸,爸爸一定好好教训她。”
陆文滨点了点头:“谢谢爸爸。”
接下来是敬酒环节,唐婉娜举着酒杯,眼中只有他的身影。
“陆文滨同志,我唐婉娜发誓,婚后一定遵守工资奖金全部上交的规定,不篡改工资条,不在衣柜里藏私房钱。”
唐婉娜话音刚落,喝酒的乡亲们纷纷起哄。
“婉娜作为团长,说话要算数哦,不能欺负文滨!”
陆文滨也被这句话逗乐了,脸颊因为羞涩而微微泛红。
这是他两辈子中最幸福的时候。
此刻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,只能强忍着眼中的泪水。
唐婉娜拉着他的手,和在座的各位乡亲一一敬酒。
喝到最后,唐婉娜已经有些醉意。
酒一直喝到深夜,她才被乡亲们放过。
陆文滨已经提前回到房间,坐在铺满桂圆和红枣的床上等她。
就在他昏昏欲睡之际,门外传来了动静。
紧接着,他就被一个满是酒香的怀抱紧紧抱住。
唐婉娜的军装已经松垮,她的热息扑在了他的脖子上。
她显得比他还紧张:“文滨,如果你不愿意,我们可以推迟。”
陆文滨经历了两辈子,头一回遇到这种状况,显得有些手忙脚乱。
他既为唐婉娜的理解感到幸福,又有些愤怒。
哪有人新婚之夜说这种话的?
但内心深处,更多的是感动。
他的脸颊热得发烫,却还是拉住了唐婉娜的衣角。
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:“唐婉娜,你这个傻瓜,我有说过不行吗?”
唐婉娜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弄得有些懵:“文滨。”
陆文滨的脸更红了:“不过我不想这么快有孩子,你要注意。”
唐婉娜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,她的手不自觉地搂住了他那纤细的腰。
“文滨,我知道,我爱你。”
下一刻,他就被她狠狠地吻住了,被推倒在床上,两人在桂圆和红枣中纠缠。
唐婉娜紧紧地吻着他,仿佛要将他吞没。
“嗯,等等,唐。”
陆文滨被吻得连话都说不出来。
唐婉娜在吻他的同时,已经脱去了他的外衣,他的皮肤暴露在空气中。
看到这一幕,唐婉娜体内的火焰更加炽烈,她忍不住低头吻向那片肌肤。
然后一路吻下去,慢慢地坐在他身上。
陆文滨的皮肤起了一阵战栗,他忍得额头青筋暴起。
接着她用沙哑的声音说:“文滨,我会温柔的。”
话音未落,她就用力坐了下去,陆文滨的身体瞬间紧绷。
嘴里发出一声哭喊:“痛,唐婉娜!”
唐婉娜俯身吻去他眼角的泪水,温柔地安慰他:“文滨,我会给我们一个完整的家,保护你一生。”
陆文滨含泪点头,全身酥软。
他从未想过,成为最亲密的人,要承受这样的痛苦。
这场激情直到深夜才平息,最后陆文滨只觉得浑身无力。
这比他在前世战场上受的伤还要痛,但又有所不同。
最后他迷迷糊糊地睡去,唐婉娜像宝贝一样抱着他,亲吻他的头发。
第二天醒来,陆文滨全身疼痛。
感觉身体都要裂成两半。
他忍不住在心里骂唐婉娜是野兽。
刚穿好衣服,唐婉娜就推门进来,见他醒来,小心翼翼地帮他揉腰。
满脸心疼:“文滨,腰还疼吗?怪我昨天没忍住。”
陆文滨伸手捏住她的嘴,脸红了:“好了,别说了,我没事。”
唐婉娜笑着追过去亲他。
第一次在唐家醒来,他还有点不适应。
但看着唐婉娜在厨房里忙碌,他突然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期待。
这一世,他拥有了前世所没有的一切。
他有了一个,只属于自己的小家。
将来还会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,他会和心爱的人共度余生。
他的孩子不会像他一样孤独,他将来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,拥有他曾经没有的一切。
真好。
刚结完婚三天,陆文滨又得返回军营了。
这次离别,陆妈妈和唐爸爸都出来送他。
陆妈妈把几个热腾腾的鸡蛋塞到他手里:“文滨,婉娜,路上饿了就吃这些鸡蛋。”
陆文滨接过鸡蛋,面对分别,他还是做不到心如止水。
他紧紧握住陆妈妈的手:“妈,等我,用不了多久,我就能接您过来享福。您在家要保重身体,等我回来。”
唐婉娜扶着他的肩膀:“妈,您放心,我会好好照顾文滨的。”
又和家人多聊了几句,他们就再次踏上了归途。
巧的是,他们坐的卡车,正是上次送陆文滨的那辆。
李叔对他们俩印象挺深:“怎么又是你们俩,这次是一起去吗?”
陆文滨有点尴尬:“李叔,上次那事都过去了。”
李叔哈哈大笑:“以后要好好相处,别吵架,有什么话摊开来说。”
唐婉娜紧紧握着他的手:“嗯,不会有下一次了。”
很快,他们就到了唐婉娜的军营。
她拉着他参观军营。
不得不说,这里的条件比西北军营好得多。
唐婉娜带他来到宿舍,一进门就抱住他:“这里,是我向组织申请的家属房,我很早就有这个想法,我总觉得有一天你会住进来,你看,现在我的愿望实现了。”
这个家虽然简单,但收拾得很整洁。
布局也是陆文滨喜欢的。
他回握住她放在他腰间的手:“你就不怕我永远不回来?”
唐婉娜在他脖子上又亲又咬:“不怕,就算你不娶我,我心里也只有你一个妻子。”
“我知道你有你的梦想,我会等你实现梦想,哪怕等一辈子我也愿意。”
陆文滨觉得眼前的女人越来越可爱,忍不住侧过头亲了她一下。
他真的很幸运。
陆文滨呆了一会儿就要离开了,他轻轻推开抱着他不放的唐婉娜:“好了,我得走了,不然赶不上火车了。”
唐婉娜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他,牵着他的手走了出去。
一出门就遇到了正要去训练的杨璐。
杨璐看到他们手牵手,简直不敢相信:“婉娜,这位就是文滨同志吧,你们这是……”
唐婉娜一脸骄傲:“这是我老公,这是杨璐,杨弘致的姐姐。”
再次听到这个名字,感觉像是隔了一个世纪。
陆文滨不知道该说什么,只能点了点头。
杨璐狠狠地给了唐婉娜一拳:“好啊,你居然背着我偷偷把老公追回来了!”
转向陆文滨时,她脸上的玩笑变成了歉意:“文滨同志,我弟弟的事,我一直欠你一个道歉。”
陆文滨摇了摇头:“没事,都过去了。”
他真的不在意了,现在的他过得很幸福。
然后杨璐小声告诉他:“文滨同志,你不知道,找不到你的时候,她哭得多伤心。”
听完,陆文滨一愣,笑了出来。
告别后,他坐上了去西北的火车。
他心里没有不舍,因为他知道,这只是短暂的分别。
他们还有很多很多时间。
三年光阴匆匆,陆文滨在大西北的事业如日中天。
三年时间,他便荣升为西北的营长。
林营长满脸自豪地拍着他的肩膀:“陆文滨,你真没让我失望,现在你可是我们西北最年轻的营长。”
陆文滨微微一笑,回答道:“这都得感谢您的栽培和关照。”
林营长摇了摇头,无奈地说:“对了,三年了,什么时候让我们见见你那位传说中的妻子?”
陆文滨一怔,回想起和唐婉娜的往事,心中不免有些忐忑。
他当年说得那么坚决,如果他们知道唐婉娜就是他的妻子,不知会有何反应。
幸运的是,林营长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。
她话锋一转:“对了,之前的团长因故请假了,上面派了个有经验的人来,带领我们西北走向繁荣。”
陆文滨收起了笑容,这件事他早有耳闻,但一直打听不到来者是谁。
西北条件艰苦,他必须在改善这里之前坚守岗位。
这三年,他和唐婉娜聚少离多,但她愿意等待他。
这已经足够。
毕竟,西北的事务让他一时半会儿无法离开。
听说有更有经验的领导要来,他也不禁感到兴奋。
告别林营长后,陆文滨拿出这三年他们往来的信件,反复阅读。
思念之情如潮水般涌上心头。
他们的对话还停留在几天前。
唐婉娜在信中写道:“这几天我在为你准备一个惊喜,可能会很忙,等我。”
陆文滨皱了皱眉,什么惊喜能比她陪在自己身边更重要?
他原本计划再过三年就调到中心营地,以后好好过日子。
陆文滨这一夜思绪万千,才渐渐入睡。
第二天。
西北军营的所有人都站在门外,准备迎接新团长。
等了十几分钟,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缓缓驶来。
陆文滨心中莫名一紧。
强烈的阳光照射在西北军人的头上,让陆文滨一时难以看清来人。
只能隐约看到一个身材挺拔的人影压低帽檐,向他们走来。
林营长带领大家喊道:“西北军营前来报告,欢迎新同志!”
陆文滨的眼睛被汗水浸湿,几乎睁不开。
但即便如此,他还是感觉到那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。
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置信的感觉,手指微微颤抖。
当那人走近,他才清晰地认出那熟悉的身影。
三年了,一切如故。
她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,嘴角露出一抹迷人的微笑:“中心营地唐婉娜,前来报告,希望未来能与各位同志共同努力,发展西北!”
陆文滨看着看着,眼眶不禁湿润。
原来这就是她为自己准备的惊喜。
她一直明白他的愿望。
他最渴望的,不过是她的陪伴。
三年的思念,让陆文滨的眼眶瞬间泛红。
刺眼的朝阳渐渐黯淡,他终于清晰地看到了唐婉娜脸上的笑容。
她接着说:“我答应过你,无论多久我都会等,但现在我等不及了,所以我来找你了。”
“我知道发展西北是你的梦想,我想和你一起实现。”
唐婉娜向他伸出手:“文滨同志,结婚三周年快乐,这是我给你的三周年礼物。”
陆文滨迎着朝阳,向她扑去。
前世已逝,今生重生,有你相伴,此生无憾。
完